一位年俞花甲,卻和其他上海市民一起偷偷摸上戰場的大娘,慢慢跪倒在戰場上,面對眼前這一切,她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被炸得支離破碎的鐵絲網上,到處都挂滿了鮮血與殘破布片,更有幾片風幹的碎肉在上面随風飄蕩,還沒有熄滅的火焰與翻滾騰起的濃煙中散發着一股股令人作嘔的味道。伸腳踏下去,這片幾乎被炮彈烤熟的陣地上,灑滿了彈片、子彈殼和竟然是爛泥般粘粘膩膩的松軟,沒有人願意想象,這片土地究竟吸納了多少鮮血,才能變成這個樣子。看着那一個個半躺在坑道裡,早已經沒有半點人樣的中國軍人,看着他們那除了還有一口氣,胸膛還微微起伏之外,和死人就沒有太大分别的身體,所有冒着生命危險,把食物送上戰場上來犒軍的上海市民,嘴角都在不停的抽動。沒有人回答,聽到這位大娘的哭喊,在這片陣地上還活着的士兵,勉強轉動着自己的瞳孔。當一股與戰場上鮮血、硝煙、燃燒金屬皆然不同的蒸包子味道,順着微風緩緩的飄過,突然間所有人的鼻子一起聳動起來。當他們終于看清這批趁着他們再一次打退了敵人的進攻,帶着食物摸上陣地的上海市民,每一個人的眼睛都發出了綠色的光芒。他們在這裡整整守了四天,他們沒有食物,沒有藥品,沒有彈藥,随着不斷戰鬥減員,他們甚至不能像其他部隊一樣,派人出去采購收集糧食。他們早已經丢掉了代表身份與近距離高強度火力壓制的沖鋒槍,抓起了那些他們平時根本看不到眼裡,打一槍就必須重新拉動一次槍栓的老式步槍。沒有了手榴彈,打光了所有的機槍子彈,但是他們硬是用最簡陋的武器和上面的刺刀,死死守在這樣一個營才能防守住的陣地上,整整打退了敵人二十八次進攻!他們還活着,還有十四個人仍然堅守在這片戰場上。援軍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來。他們更不知道,為什麼在最後兩天,在這個軸心戰場上,日本人氣勢洶洶的進攻,突然開始減弱,弱得就連一些普通的市民,也能在戰鬥空隙中,背着食物冒死走到了戰場的最前沿。“吃吧!”那位大娘從竹筐裡抓起一個還冒着熱氣的包子,顫聲道:“孩子們,吃吧,快來吃吧!白菜豬肉餡的包子,還熱着呢!”所有人都盯着那個冒着熱氣,終于讓他們找到一點“活着”感覺的白菜豬肉包子,每一個人的喉結都在上下湧動,他們都在用力吞着口水使勁聳着自己的鼻子。但是面對已經送到陣地上的食物,卻沒有一個人擅自離開自己的戰鬥崗位,他們抓着手中的武器,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他們的連長馬蘭。她隻是木木的坐在由屍體堆成的掩體裡,任由鮮血在她的身上不斷凝固。不要說什麼軍事技術,不要說什麼個人反應能力,更不用說什麼堅韌的生命力,能活到這個時候的人,都是一種命運恩寵的奇迹。她戴的鋼盔上,到處都是子彈和炮彈片狠狠撞上來留下的印痕,她在這個時候,真的必須感謝那個疼她、愛她的爹,如果沒有她爹親手披到她身上的防彈衣,她至少已經中了三四發子彈!在她的面前,放着三十多枝打空所有子彈的槍,這其中有她自己的沖鋒槍,有從陣亡的機槍排兄弟手裡搶過的輕機槍,有34重機槍,有在他們前面防守這片陣地的中國軍人,留下的中正式步槍,有從日本士兵手裡繳獲的三八式步槍和九一式輕機槍。在馬蘭的右手邊,手榴彈的拉環積成了一小小的堆,而她親手打出來的子彈殼,幾乎要把她給淹沒了。在她的右手邊,一柄天皇禦賜的軍刀,就插在這片幾乎被炮彈烤熟的戰場上,它那狹長而優美的刀身,在痛飲鮮血不知道收割了多少生命之後,更加顯得驕傲而危險起來。馬蘭的手中仍然死死捏着一枝還有三發子彈的三八式步槍,她隻是目光呆滞的默默坐在那裡,看她一動不動的身體,看着她似乎她根本就是聽不到,看不到,聞不到,感覺不到,已經變成了一塊永恒的化石。突然馬蘭猶如石像般呆癡的眼睛中,爆出一縷鋒利到極點的光芒,她用流利到讓人心中發毛的動作迅速擡槍,她的目光,步槍的準星,被她鎖定的目标,三者還沒有形成一條直線的時候,她就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砰!”一聲清脆的槍響在再次陷入寂靜的戰場上響起,一枚子彈殼歡快的跳出槍膛,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在同時,一個在對面陣地上,不小心露出半個腦袋的日本士兵,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腦袋上就炸起了一片漫天的血雨。日軍士兵,一個月訓練中按照規定,要至少射擊一百五十發步槍子彈,三百發機槍子彈,坦率的說,他們就是用子彈“喂”出來的,所以在日本軍人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一級射手。而中國部隊,一個普通的士兵,一年才隻有十五發子彈的訓練量。而少得可憐的一級射手,都是本身就擁有天賦,又得到上峰的認可吃了“小竈。”就是憑這樣的射擊技術,和高達百分之三十的一級射手,日本軍人就在世界強國的陸軍舞台上,闖出了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可是今天,在這片戰場上,日本軍人終于遇到了他們的天敵!直到這個時候,馬蘭那雙猶如石像般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的臉上,才緩緩揚起了一絲屬于人類的微笑。她拔出刺刀,在一塊兩尺多長,半尺寬的木闆上,又重重的劃下了一道,她一邊劃,一邊側起腦袋,似乎在用力想着些什麼,想了很久很久,她才用幹澀的聲音,喃喃自語的道:“一百……三十八!”連天的炮火,不斷陣亡的兄弟,飛濺而起的鮮血,身為一名指揮官把所有兄弟帶進這種絕望戰場的自責……這些交織在一起的感情,是那樣的強烈,每天都在不停的深深刺激着她,在這個時候,馬蘭早已經殺傻了。她不吃不喝不言不動,除非是有戰鬥,否則她就和一個死人沒有任何差别。馬蘭當然沒有注意,她身邊的兄弟也沒有注意,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們身後,已經多了一批全幅武裝的職業軍人,他們的營長邱起樓帶着副營長謝玉泉,走到了這片戰場上。看着如此慘烈的戰場,看着躺在屍體堆中的士兵,邱起樓的臉上揚起了一個複雜到極點的表情。看着呆呆坐在那裡的馬蘭,邱起樓心裡湧起的究竟是憤怒,是憐惜,還是尊敬?連邱起樓自己都不清楚。英雄(下)邱起樓營長默默的走到了馬蘭的面前,看着馬蘭臉上那已經幹涸的鮮血,現在這些鮮血幹涸後收縮,她的臉上一定就和戴了一層太緊的膠皮面具般,壓抑得難受吧?邱起樓輕聲叫道:“馬蘭!”馬蘭仍然呆呆的坐在那裡,似乎她的身軀中,隻剩下殺戳的本能與沖動,再也沒有了其他的什麼。邱起樓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突然厲聲喝道:“起立!”“嘩啦……”随着邱起樓營長一聲令下,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馬蘭竟然真的從一堆槍枝和子彈殼中間……蹦起來了!“敬禮!”邱起樓在暴喝聲中,他的右手狠狠劃向了自己的帽沿,幾乎在同時,馬蘭的右手也在無意識中,對着面前的長官,做出了一個标準的軍禮。邱起樓接過了那個老大娘手中的白菜豬肉餡包子,把它遞到了馬蘭手裡,厲聲喝道:“吃!”接到命令,馬蘭二話不說低頭就吃,轉眼間那個白菜豬肉餡包子就消失在她的手中。站在邱起樓身邊的老大媽,眼睛裡露出一絲欣喜的神色,隻要還能吃得下東西,這閨女就還有救!這位老大娘迅速打開一個盛飯的鋁盒,從裡面倒出一碗湯,遞給邱起樓後,又對着馬蘭做出了一個“請她喝”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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