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外的灌木被修剪過,黑色的大門一塵不染。算一算,他已經有快半年沒來了,隻有保潔每半個月會過來維護一次。
屋裡并不冷清,因為開着地暖,智能管家開了燈,一切都是亮堂而舒适的。譚陣邊脫下大衣邊打量着寬敞的一樓客廳,地闆铮亮,鋼琴也是铮亮的,窗明幾淨,酒櫃裡少了一瓶紅酒,是那天盛野喝掉的一瓶拉圖。他走過去,擡手摸了摸空出來的格子,上面竟然連灰塵都沒有,他彎腰取了下方的一瓶酒,放到了那格空出來的位置。
這些酒擺在這兒,大多是别人送的,他都沒喝過,沒想到唯一的一瓶是盛野喝掉的。
閑來無事,他把每一瓶酒的瓶身都轉過來看了看日期,發現盛野竟然還挑了瓶年份不怎麼好的來喝。
“你怎麼想的啊……”
他站在酒架前,無奈苦笑。既然是分手酒,當然要挑一瓶年份好的,足夠貴的。
别墅太大了,一整晚他都待在地下室的私人影院,看了一部叫《心房客》的電影,盛野在微博上推薦過,說是“最近看的很喜歡的一部電影”。
故事尋常又離奇,當看到宇航員與老太太奇異的邂逅,他就知道這的确會是讓盛野心動的電影。
盛野是這樣的,他喜歡那些有煙火氣息的故事,和有年代感的場景。
《心房客》裡的老舊公寓,《穩定結構》裡的筒子樓,上了年紀的房子總有着華麗的别墅沒有的故事和情緒。他甚至想,也許盛野更願意和自己住在嚴飛的筒子樓裡,而不是富山山莊的别墅。他其實是很勉強地為了自己停留在這裡的。
和盛野有一次聊到那座筒子樓,盛野說有機會想再回去看看,他說好啊,但是不知道房東是不是把房子租出去了。
“租出去還好,”盛野說,“就怕被拆了。”
那時他們面對面坐在吧台兩邊喝着咖啡,他看着盛野的眼睛,想着,你為什麼要怕啊,即使房子拆了,我在這裡,你也在這裡,電影隻是我們錦上添花的記憶。
時至今日,他很慶幸那時自己隻是以吻安慰,沒有說出這句話。當夜深人靜,不經意間回憶襲來時,還有機會想:還好我沒說,不至于讓你更難過。
然而他們始終沒有找到機會再回去一次,那房子太老了,也許真的已經壽終正寝,在一陣炮聲中轟然謝幕。筒子樓裡的居民會很高興迎來這一天,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會為此難過。
他知道盛野會難過,隻是不知道原來他們會分手,到頭來,是他,而不是那棟消失的房子,給了盛野加倍的難過。
《心房客》的結尾,所有人都打開了心扉,向另一個陌生人。
譚陣感到眼眶有些熱。
地下影院裡又暗下來,片尾樂緩緩響起,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在黑暗中閉着眼,電影讓人們短暫地逃離現實,九十分鐘一到,燈光亮起,人們又不得不回到現實。他又慢慢想起了幾天前,當他離開臨終關懷醫院時夏倩對他說的話。
他以為他都拒絕了,就絕對不會再去想,可是每再見盛野一面,他依然會忍不住去幻想那種自私的幸福。
“我知道你覺得對不起他,你想給他光明正大的愛,但其實哪裡有什麼光明正大?你公開出櫃了,就能獲得全天下的祝福嗎?别傻了譚陣,你們注定隻能地下戀,一旦出櫃,你的人生完了,他的事業也毀了。去問問那些出了櫃的人,他們敢像異性戀一樣手牽着手挽着彼此走在大街上嗎?就連劈腿搞外遇的人都比你我更光明正大。除非有一天同性戀能結婚了,否則哪裡來的光明正大。盛野很天真,但你不該這麼天真。其實你心裡也很明白,你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光明正大在一起,除非你們不是演員,你也不是譚家的兒子。”
放映結束,影院裡徹底安靜下來,譚陣反複想起那句“你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光明正大在一起”,那聲音在影院裡像被擴了音,像開啟了某種循環,就是無法停下。
他忽然覺得眼睛刺痛,擡手用力去揉眼角,眼淚不受控地流出,那麼多淚水,卻沒有緩解一絲疼痛,最終他難受地向前弓起背,雙手捂住了眼睛,很快感到兩隻手都濕透了。
黑暗中隻有他一次又一次深呼吸的聲音,因為真的痛,而腦海裡夏倩的聲音好像更清晰了,他記得她最後的話。
“或者,除非你們都死了。”她說,“如果那樣,我就替你們出櫃,讓你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那語氣很是戲谑,卻又詭異地真誠。
最後這句話替代了那句“這輩子都不可能”,安放進腦子裡。
他緩了口氣,放下雙手,手肘向前杵在膝蓋上,低埋着頭,眼睛依然痛到難以張開,還是會感到眼淚從臉頰滑下來,落在手背上,他就這樣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地坐了許久,然後好像慢慢緩了過來,眼睛不再那麼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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