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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海洋應了一聲，飛快地跑了。此時，晨曦已經不甘寂寞地從地平線一下爬了上來，原本還算安靜的燕城蘇醒過來，即将陷入一整天的嘈雜。陶然的電話很快打過來了：&ldo;出租車找到了，車牌号是燕bxxxxx，原來的司機被人打暈扔在路邊，剛才自己醒過來去了醫院，五分鐘以前，他在醫院協助下找轄區派出所報了案。現在這輛車找到了，在……&rdo;一個技術人員擡起頭：&ldo;駱隊，定位到了周懷瑾的手機！&rdo;駱聞舟一擡眼，電話内外兩個人的聲音幾乎交疊在一起：&ldo;白沙河岸邊‐‐&rdo;&ldo;白沙水域附近！&rdo;周懷信兩眼一翻就栽到了胡震宇身上，被一大幫人七手八腳地擡上沙發才悠悠轉醒，&ldo;嗷&rdo;一嗓子哭了：&ldo;胡大哥，我哥不會讓他們給沉到河裡了吧。我要宰了楊波那個雜種！鄭凱風死到哪去了，為什麼爸爸出事他也還不回來……&rdo;胡震宇聽到一半臉色都變了，連連示意周懷信閉嘴，卻根本控制不住這個非主流的神經病，頓時冷汗熱汗齊下，隻好勉強對一幹外人們擠出一個得體的微笑：&ldo;懷信還年輕，家裡突然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太受打擊了，情緒有些失控，不要聽他胡說八道。&rdo;周懷信聞言，詐屍似的坐了起來，雙眼泛紅：&ldo;我沒胡說！肯定就是那個雜種，你們别以為能把我蒙在鼓裡！那狗娘養的不安好心很久了，害死我爸和我哥，大可以欺負我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是吧？連鄭叔叔都站在他那邊！&rdo;胡震宇陡然提高了聲音：&ldo;懷信！&rdo;&ldo;派一隊兄弟去白沙河找，&rdo;駱聞舟低聲吩咐，随即轉向胡震宇，&ldo;胡總，既然出了綁架和疑似謀殺，就屬于刑事案件了，你們的家務事也好，别的也好，都是重要線索，隐瞞重要線索是要負責任的，希望你明白這個事的性質。&rdo;胡震宇八面玲珑，被駱聞舟這麼公事公辦地逼問也沒什麼愠色，他伸手擦了一把汗：&ldo;是是，道理我都明白。鄭老諸位警官應該也聽說過，年輕時候就一直是我們周老的左膀右臂，雖然年紀不小了，但還是咱們集團的中流砥柱。&rdo;&ldo;至于楊總……楊波先生，那是周老的董秘，年輕有為，确實很能幹，平時太出類拔萃了，所以難免有些不好聽的風言風語，傳到懷信耳朵裡，再加上楊總是那種……你們年輕人怎麼形容？&lso;别人家的孩子&rso;，周老在世的時候沒少拿他教訓懷信，關系不太好也正常，但你要說他能幹出傷害周老和周總的事，我是絕不相信的。&rdo;胡震宇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翼翼地留神着周懷信，避免他又發瘋，&ldo;那兩位也都不在國内，昨天一出事就通知了，也在往回趕，現在應該都在飛機上，我把航班号發給你們，麻煩還在機場的警官照顧一下，真的不能再有麥克白（六）拍視頻的人非常小心，上鏡的除了周懷瑾本人，隻有一把破木椅子和一小截綁着人的繩子，背景是一片純黑，實在看不出什麼。而那視頻非常短，隻有不到一分鐘，對着昏迷不醒的周懷瑾拍了一通，生怕人認不出，力争讓觀衆看清他臉上每一顆毛孔。除此以外，綁匪一聲沒吭。&ldo;發視頻的人用了一堆代理，一時半會追蹤不到，&rdo;郎喬說，&ldo;老大，我第一次碰見這麼清奇的綁匪，他要幹什麼，咱們怎麼辦？&rdo;駱聞舟不吭聲，低頭刷着手機。郎喬反應相當快，發現視頻以後第一時間做了處理，然而周懷瑾遭不明人士綁架的消息還是仿佛長了翅膀，在好幾個關鍵詞的圍追堵截之下，竟依然堅挺地流竄在網絡上。駱聞舟問：&ldo;這是什麼時候傳到網上的？&rdo;&ldo;早上六點。&rdo;六點整，是這個城市開始蘇醒的時候。除了鬧鐘，還有什麼比一個有頭有尾有轉折的八卦更提神醒腦？旁邊費渡歎了口氣，往後退了一步，問：&ldo;駱隊，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躲遠一點配合調查？&rdo;郎喬不明所以，沖他發出了一個疑問的單音：&ldo;啊？&rdo;&ldo;啊什麼，他也是嫌疑人之一，&rdo;駱聞舟把電話抛給郎喬，毫不客氣地轉向費渡，&ldo;我現在需要知道哪些人可能參與了這件事，背後有哪個團隊在參加炒作，你給我一份名單。&rdo;周懷瑾十分低調，并不怎麼上鏡，幾乎沒幾張清晰照片流出來，普通老百姓認識明星認識演員，但誰會知道一個常年在國外的富二代長什麼樣？那麼這一段不到一分鐘的視頻，到底是怎麼引起這麼多關注的？背後是誰在推？周峻茂車禍死亡事件和周懷瑾被綁架事件，乍一看息息相關，好像是有人想殺了老的又朝小的下手，裡頭似乎藏着一樁千絲萬縷的&ldo;豪門恩怨&rdo;，可細想起來，卻又很奇怪。姑且認為周峻茂的車禍是人為，那麼策劃這起事件的人無疑是要人命，而且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要人命‐‐在肇事司機已經死亡的情況下，警方如果查不到确切的謀殺證據，很可能會把這起案件當做交通事故處理。可是周懷瑾被綁架案則太過招搖了，幾乎帶着明顯的炫耀與炒作意味，兩起事件的目标完全是背道而馳。這太說不通了。而這樣把綁架大張旗鼓的昭告天下，除了讓警方和民衆疑神疑鬼之外，還對誰有好處？這麼個敏感時間、這麼個敏感事件，能從中漁利的，似乎也隻有那群想借機從周氏身上磨牙吮血的資本家們。譬如費渡之流。如果不是因為市公安局屬于&ldo;非賣品&rdo;，某個人這一晚上賺的錢估計已經夠買倆市局了。&ldo;我可以給你幾個我熟悉的，&rdo;費渡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發了一封郵件，又說，&ldo;但你要知道，全世界的人都在尋找投機的機會，散戶不提，攙和到這件事裡的機構就不知道有多少，我可不是神仙，誰都認識。&rdo;&ldo;能在燕城機場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帶走，怎麼看怎麼像地頭蛇幹的，&rdo;駱聞舟目光如刀似的落在他身上，&ldo;總不會說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有你不熟的吧，費總？&rdo;&ldo;現役嫌疑人給你一個建議，僅供參考，不一定對，&rdo;費渡有理有據地說，&ldo;我猜綁匪和推手或許聯系過，但推手未必就是綁匪，也未必事先有過勾結，雖然《資本論》裡說&lso;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rso;，但我個人認為，這個評價實在太不友好了，現實裡大家都知道，就算利潤是百分之一千，也得有命拿才行。駱隊，我們雖然吃人血饅頭，但是我們不吃人。&rdo;這話說得要多冷血有多冷血，要多混賬有多混賬，駱聞舟冷冷地看着他，一瞬間，他們倆好像又回到了何忠義一案裡，費渡為張東來做不在場證明在市局大放厥詞的時候。&ldo;行吧，換個準确一點的說法，&rdo;費渡一攤手，微笑着火上澆油，&ldo;我們不在光天化日之下吃人。&rdo;郎喬被這種凝重又僵硬氣氛吓住了，總覺得他倆下一秒就會大打出手，互相寸步不讓的目光好像科幻片裡的光波武器，簡直要在空中撞出特效來，她心驚膽戰地站在旁邊，很想試着緩和一下氣氛，苦于完全不知道他倆因為什麼嗆聲，半天也沒琢磨出合适的措辭，恨不能飛出去把奉命搜查白沙河流域的陶然換回來。然而就在這時，駱聞舟卻忽然率先移開了視線，主動退出了這一輪無聲的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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