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費渡可能真不怕。他對生死毫無敬畏,對肉體也并不愛惜,他無所顧忌,因為仿佛真的什麼都不在乎,哪天嘎嘣一聲死在這,大概也會十分坦然。他不在意跟誰混在一起,也不在意跟誰睡,整個人就是個大寫的&ldo;随便&rdo;,卻甯可孤獨地把自己綁在電椅上,拿小命開玩笑,也不肯跟誰透露一星半點的真心話。駱聞舟被地下室裡陰涼的空氣包圍,最初的震驚與百味陳雜過後,内裡卻被沸騰的怒火燒得頭重腳輕,恨不能直接沖上二樓砸開費渡的門,把他拎到洗手池邊,按進涼水裡好好教育教育‐‐這王八蛋幾次三番無視别人的警告,裝出一副十分真心實意的樣子往人跟前湊,湊得别人都快要拿他當真、快要把他放在心裡了……他卻原來隻是消遣着玩,往回一縮就縮進他無窗無門的銅牆鐵壁裡,冷冷地拒人千裡。這樣糟蹋自己,糟蹋别人的心意。駱聞舟轉身離開地下室,三步并兩步地沖上了二樓。費渡沒有住他少年時住過的房間,而是占用了他媽自殺的那間卧室,屋裡一點聲音也沒有,他龜縮在裡面,不知在幹什麼。駱聞舟定了定神,伸手敲敲門。費渡的眼珠輕輕一動,玻璃珠似的眼睛裡突然有了點活氣,靜靜地轉向門口。駱聞舟:&ldo;費渡,把門打開,我跟你說句話。&rdo;費渡一動不動地盯着門闆,不知想起了什麼,他的嘴角忽然輕輕提起,露出一個半笑不笑的表情,仿佛正在看電影,也不知心裡期待些什麼情節。駱聞舟頓了頓,聲音發沉地給他下了最後通牒:&ldo;把我關外面是吧?費渡,我再給你半分鐘,要是還不開門,我就再也不會來敲你的門。&rdo;卧室裡有一個藤制的吊椅,放在窗邊,能俯瞰自家的小花園,不過現在一眼望去是一大片青石闆,實在也是沒什麼好看。費渡伸長了腿,懶洋洋地靠坐在藤椅裡,鳥巢似的藤椅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搖晃,聽了這句話,他油鹽不進垂下眼,轉向窗外。&ldo;那就别敲了。&rdo;他心裡漠然地想,&ldo;走吧。&rdo;挂鐘的秒針一口氣也不喘,駱聞舟言出必行,果然是一秒不差地等了他半分鐘,然後門外響起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地磕在樓梯上,漸漸走遠,漸漸聽不見了。費渡靜默片刻,回手打開卧室床頭上的小屏幕,連上了大門口的監控,果然看見駱聞舟開門離開這兇宅,上車走了。費渡盯着那破車絕塵而去的方向看了一會,目光被鏡頭所限,很快什麼都看不見了,他覺得自己心裡依然毫無觸動,隻是像目睹周懷信的屍體時一樣,如同開車途中軋過小石子,又是&ldo;咯噔&rdo;一下。不過這回軋過的可能是一塊磚頭,車側歪的幅度有點的大。費渡想:&ldo;可惜,再去市局,又得看一張冷臉了。&rdo;然而也沒什麼關系,反正他不會在市局久待,軋過磚頭的車性能良好,&ldo;咣當&rdo;幾下,依然能繼續往前開,不礙什麼事。他無聲無息地合上眼,可能是暈血嘔吐造成的低血糖和脫水沒能完全緩解,他還是覺得很疲憊,本想打發了駱聞舟,去地下室坐一會,但是累得一動也不想動,幹脆從閉目養神轉入了淺眠。朦胧中,他也不知是自然回憶,還是随便做了個夢,總之是那麼個半睡半醒的狀态,想起了自己少年時代的事。那時候他十分不想和外人一起住,辭退了所有的保姆,自己又什麼也不會做,隻好時常去陶然家蹭飯吃,那天他照常去派出所等陶然下班,途徑一個小區時,正好碰見小區物業和業主起沖突,七嘴八舌,幾乎要大打出手,叫來了民警來調節。民警就是駱聞舟和陶然,費渡遠遠地看着他們倆。看見駱聞舟男模似的站在七嘴八舌的中老年業主代表和物業中間,好像誤入了家長裡短情景喜劇劇組的偶像劇演員,格外笨拙,格外不搭調。兩個年輕的碎催小警察苦口婆心地調節社區矛盾,按下葫蘆浮起瓢地被兩邊人推來搡去,駱聞舟礙于身份,忍了五分鐘,想必忍到了極限,勃然大怒,當場以第三方的人士身份加入戰鬥,以一敵二,無差别地發動了攻擊,陶然在後面流了一升的冷汗。因為大流氓戰鬥力卓絕,原本掐架的雙方不得不短暫和解,一緻對外,駱聞舟意外達到了&ldo;化解人民内部矛盾&rdo;的效果。直到被陶然強行牽走,駱聞舟仍然隔着老遠回頭跟人叫嚣:&ldo;投訴去吧!有本事你别慫,不敢投你丫是孫子,爺爺警号xxxxx‐‐&rdo;陶然一腦門官司地捂住了他的鳥嘴,駱爺口不能言,隻好退而求其次,伸手沖方才膽敢撓他的老太太軍團比了個中指。走出老遠,費渡還聽見他豪氣沖天地說:&ldo;一個月就他媽這仨瓜倆棗,還想怎麼使喚我‐‐幹他媽什麼警察,老子不伺候了!&rdo;陶然:&ldo;工作證不能扔!&rdo;這句話音沒落,就看見馬路對面的一個扒手在掏女孩腰包。駱聞舟渾然忘了他剛把工作證随手扔進垃圾桶的事,像條訓練有素的大型犬,吼了一聲&ldo;站住&rdo;,一路狼煙四起地追了出去。後來小偷抓住了,丢錢包的女孩請了他們一頓烤串‐‐費渡蹭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記得那麼清楚,連上菜的順序都宛在眼前……可能是太難吃的緣故。晚霞餘晖,周圍都是叼着啤酒瓶吹牛的人,孜然和辣椒粉裹着地溝油的氣味香飄十裡,到處是人間煙火氣,圍坐在一起的人們個個揮汗如雨,費渡照常懶得搭腔,随便喝了口飲料,就默默坐在一邊拿着遊戲機打遊戲。對了,那個遊戲機據說還是駱聞舟買的,怪不得他當時看了好幾眼。駱聞舟嫌棄地遞過一串烤蘑菇給他:&ldo;陶然,撸串是成年人的消遣,你總帶着他出來幹什麼?喂,蘑菇總吃吧?就你事兒多,不合群。&rdo;不合群。費渡微笑起來,他也并不想合群。和失主告别後,有史以來最不靠譜的人民警察駱聞舟同志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原處,跟吞吃了他工作證的垃圾箱大眼瞪小眼片刻,頂着一張費渡能娛樂一年的黑臉,運足了三分鐘的氣,從兜裡摸出一根鐵絲撬開垃圾箱上的鎖……撬鎖的&ldo;咔哒&rdo;聲好像在他耳邊響起,費渡微微清醒過來,這時,一陣穿堂風陡然掠過他的後頸,他倏地一愣,難以置信地回頭望去,驚愕地發現已經開車走人的駱聞舟居然去而複返,手裡還拿着一根細長的鐵絲。費渡:&ldo;……&rdo;這家夥溜門撬鎖真是熟練工。駱聞舟把鐵絲往兜裡一塞:&ldo;我說了不會再敲門,滾出來。&rdo;眼見費渡愣在那不吭聲,駱聞舟不由分說地闖進來,一把拎起他:&ldo;你看看這都幾點了?&rdo;費渡下意識地做出回答:&ldo;……六點半。&rdo;駱聞舟被這答案噎了一下,擡手在費渡後頸上削了一巴掌:&ldo;用你廢話,我自己不會看表?幾點了你還坐那參禅,不吃飯了?&rdo;費渡坐得太久,腿有些麻,一路踉踉跄跄地被他拖着走,又更加震驚地看見餐廳桌上多出來的菜碼和一看就很複雜的面條鹵。小鍋裡的煮面條還在冒熱氣,萬年擺設的廚房竟開了工,冷清的一樓彌漫着陌生的飯香,整個兇宅的氣氛都跟着陌生了起來。&ldo;你們這的破超市品種也太少了,買個菜得跑十公裡,住這鬼地方除了能裝逼炫富還有什麼好處?&rdo;駱聞舟拎過一個碗,問他,&ldo;吃&lso;過水面&rso;嗎?&rdo;費渡一個頭還沒點到位,駱聞舟就替他做了主張:&ldo;剛吐完,吃個屁的過水,你湊合吃點熱的吧。&rdo;費渡:&ldo;……&rdo;那你還問什麼。他本以為自己沒有胃口‐‐每次被暈血……和其他一些事折磨得半死不活時,都是去醫院打吊針撐過去,可是從駱聞舟手裡接過碗,一不小心就吃完了,面煮得軟硬适中,有一點嚼勁,卻也不至于不好消化,咽下去仍然是溫熱的,胃裡那塊冰冷的石頭悄悄地化了。&ldo;你……哎,等等,我不……&rdo;費渡放下筷子,正想說什麼,駱聞舟卻不由分說地拿過他的碗,又給他添了一碗。&ldo;吃完跟我回去加班,&rdo;駱聞舟說,&ldo;這周末不休。&rdo;費渡:&ldo;……&rdo;駱聞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ldo;你有什麼意見?&rdo;費渡默默地接過碗:&ldo;哦,沒有。&rdo;&ldo;根據我的經驗,十之八九的不如意,根本原因就兩個,&rdo;駱聞舟安靜地等他吃完,忽然說,&ldo;一個是吃不飽,一個是睡不好。&rdo;費渡愣了愣。&ldo;喝糖水吃安眠藥那種不算,&rdo;駱聞舟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還沒等費渡回過味來,他又接着說,&ldo;剩下的十之一二,情況比較複雜‐‐這是我上次在蘇筱岚的骨灰盒前就想告訴你的,後來忙忘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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