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說這些,隻是為了表示,自己從小到大養育宋今瑤有多麼盡心,沒想到倒是成了大家懷疑的對象。
她無比委屈,恨恨的看着宋今瑤:“你表姐是一時糊塗,她後來也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嗎?”宋今瑤打斷她的話,“可是一年多了,要不是這次誤打誤撞查出來,她偷五十兩銀子的事情,難道不是打算隐瞞一輩子的嗎?你拿着養育我的恩情來說話,那麼常家不照樣養育了她,她偷銀子的時候,想過她的養父母嗎?”
李母卡了殼。
也不等她分辯,宋今瑤繼續說:“哦也對,她嘴裡的養父母十惡不赦,對她非打即罵,家裡的髒活累活都是她做,給她定下莫家這門親,也是為了拿高價的彩禮銀子,去給她哥娶媳婦呢。”
雖說常家不是囤家村,但兩個村子也隔得不遠,村裡自是有那邊的媳婦和這邊嫁過去的姑娘,在場就有好幾家與上集村熟悉的人,聽到這裡都搖頭。
“怎麼可能,常家我熟啊,我妹妹就是嫁到那邊去的,對常家那些事很清楚,畢竟咱們村裡,像是常家那樣寵女兒的可不多見,寵的還是個養女呢。”
“常家寵女兒?”
“對啊,我也知道這事兒,常家寵女兒那是出了名的,咱們村裡的姑娘,哪有去讀書的?他家養女就去了,而且咱們的姑娘,哪個不是小小年紀就要幫着家裡洗衣做飯,喂豬趕鴨的?他家閨女全都不用,雖是生活在村裡,但實際過的卻是小姐的生活。人家都說,他家小貴不上學,就是留着給姐姐做仆人的呢。”
雖然是玩笑話,但也足以見得,常家是多麼寵愛李迎夏。
李母的面子上,着實過不去,支吾着說:“那是……那是她的彩禮錢,她如何不能帶走?再說了,你現在日子過得這樣好,這不都是托了她的福?”
宋今瑤攤手:“我過得好是因為我好,我嫁到哪裡都會過得好,與她有什麼關系?你可别忘了,當初她回家哭,說莫鴻琛是個老男人,整個囤家村上下窮得叮當都不響,大半的男人打光棍,别說娶媳婦了,恨不能将自家有的孩子拿出去換糧食呢。”
這話自是惹了衆怒,他們囤家村以前的日子的确不咋樣,但就是個普通村戶,男人也沒有都打光棍,更不可能做出用孩子換吃食的事情。
他們不覺得這話是宋今瑤瞎編的,隻覺得面前的李母,與她那親生的女兒可惡,為了不嫁過來,就這樣編排他們囤家村嗎?
宋今瑤接着說:“我也是嫁過來之後,才知道莫家不錯,鄰裡還很和諧。我剛嫁過來的時候多苦啊,就兩身衣裳,大冬日的連件厚實的襖子都沒有,首飾那更是不要想的。而且我什麼都不會,也多虧了大家的照顧,我這日子才能越過越紅火不是?我念着大家的恩呐,你說,你那麼對我,還指望着我念你的恩?”
其實宋今瑤剛來的時候,除了桂花嫂子之外,可沒誰幫過她,連莫大娘開始,對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但心虛歸心虛,大家夥心中也覺得就是這麼個事兒。宋今瑤剛來的時候,雖說長得好看,身上那衣裳也是好的,但一看就是舊衣服,就帶着一個小小的包袱,裡頭頂多能塞點輕薄的衣裳。
當時是凍得瑟瑟發抖的樣子,他們還以為是哪家趕出來的呢。
再有五嬸添油加醋,說那宋今瑤不要臉,什麼都沒帶觍着臉住進來,連厚實的襖子,都是莫鴻琛拿了錢讓她買的。
若是真如面前這婦人所言,他們對宋今瑤多麼好,怎麼拿恩情逼着宋今瑤嫁過來就算了,連衣裳都不給多帶?
“我……那是……當時……”李母氣得語無倫次,見說不過,所以撒潑起來,“老天爺啊,這是什麼道理啊?我辛辛苦苦将她拉扯大,沒想到現在,卻被指着鼻子罵?當初我迎夏是怎麼弄丢的,是你落了水,我為了救你,不顧嚴寒下水去撈,回頭我家迎夏就不見了!這麼多年我對你怎麼樣?你自己說說,我對你怎麼樣?”
宋今瑤對原主的事情知道不少,是因原主的過往她有記憶,但是并沒有感同身受,原主的喜怒哀樂,她全然感覺不到。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她的胸腔竟然湧出一股酸楚,有些莫名其妙的,之前沒有的記憶湧現出來。
她脫口而出的是質問。
“小時候的事情我不記得了,但不代表别人都不知道,隔壁的曹阿娘早就說過,是李迎夏霸道欺負我,将我推落水中的。”
李母眼神一慌,旋即說道:“那……那也是你不懂事,惹了你姐姐。再說了,你們那時候才三歲不懂事,就是孩子鬧着玩,不小心落水而已,你……”
宋今瑤冷笑一聲:“所以,你為什麼會救我,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是怕我死了,我爹娘答應你們的,一年給十兩銀子的生活費,也全都沒了!”
“什麼,一年十兩銀子?”
都是村裡人,也是這幾年,松雙縣大力發展商業,到處都要工人,他們手頭才有了錢。但一年五兩銀子就算是非常不錯的營生了,加上家裡的田地,養活一家四五口沒有問題。
但是十兩,全家都能養活,而且能養活得很好了。
大家紛紛側目,開始還以為是被父母丢棄的孤女,舅父母心疼才養着的,沒想到人家親爹娘也不是不管,一年拿出十兩銀子呢。
宋今瑤卻抑制不住心中的那股氣,還在繼續說:“還有,你說的對我好,就是拿着我爹娘的錢給我買東西,然後說那些原本是李迎夏的對嗎?你供我讀書學琴,到底是供,還是逼迫,你心裡有數。我天天學到深夜,但凡錯了一點點,就要被你打罵。後來是病得嚴重,大夫說課業太重影響長身體,舅父不允許,你才減輕了我的負擔。”
“什麼愛之深責之切,别人家裡或許是的,但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你心裡不清楚嗎?從小到大隻要是李修名犯了錯,你就打罵我,覺得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沒有照顧好她,我在家中大氣都不能出,否則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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