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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頭不止張志誠的父親一個，所有的工頭都拿不到錢，逢年過節就去公司裡要，到年底才能要到百分之五，還完債剩下的就沒幾個錢了，差不多就夠過個年，來年繼續要。一年下來，就是在算賬，要錢，算賬，要錢，等錢。不是每個搞工程的都像張志誠的父親這麼苦逼，不過，大多數搞工程的都沒有外人以為的那麼有錢。尤其是包工包料的，手頭上的錢全拿來買材料了。張志誠的父親很會搞好關系，他和公司财務那邊的人很熟，有個事都是二話不說就去幫忙，關系一打好，公司有點錢了，分到他頭上的就會比其他工頭要多一點點，有什麼政策，也會先落到他手裡。除了鎮上的兩套小房子，小賣鋪也是公司抵押給張志誠父親的，他是個極重面子的人，誰問小賣鋪的事，都不說是抵押的，硬要說是自己買的。不富有，卻在炫富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過年回家，那就更不用說了，張志誠的父親十句有九句都在吹，想從他嘴裡聽到一句實打實的真話，比登天還難。其實張家借了親戚們的錢，有外債在身，還清一點又借，家裡的存折上連一萬都拿不出來。張家的生活态度跟普通家庭相比，比較不同，從不省吃儉用，有一百塊錢，就花掉一百塊錢，不會去扣着鋼镚過日子，等沒錢了，再想辦法掙，有了繼續花。有點類似是把今天過好，不管明天和後天的意思。這就導緻不知情的，以為張家很有錢。知情的，會無法理解，換做他們，還不都是一塊錢一塊錢的攢下來。張志誠有個妹妹，二十一歲，叫張瑤，就讀于a市農業大學的園林系，明年畢業。黃單整理記憶的工作被一道粗犷的聲音打斷，他擡頭，看是個矮矮胖胖，穿着闊氣的中年人，原主他爸認識，原主卻不曉得叫什麼名字，隻是聽他爸喊對方劉總，公司裡的人，職權不低。劉總站在玻璃櫃前，&ldo;來一包芙蓉王。&rdo;黃單有原主的記憶，知道煙的位置和價格，很快就從櫃子裡拿了包芙蓉王出來。劉總拆開煙盒外面的那條包裝線，從裡面甩出一根煙拿嘴叼着，轉身就去拉開展示櫃，拿了瓶礦泉水，&ldo;你爸呢？&rdo;黃單說，&ldo;還在派出所裡。&rdo;劉總把礦泉水擱櫃面上，從旁邊紙剪的收納盒裡拿一個紅色打火機，啪嗒點了煙，&ldo;當初這小賣鋪開始裝修的時候，我就跟你爸提了裝監控的事，他說太貴，拖拖拉拉到今天，要是早聽我的把監控一裝，昨晚進來的是人是鬼，還不都現原形。&rdo;黃單心說，這地兒沒網絡，聯不到手機上，要是裝了監控，進來的人先把監控打掉，再去搞壞電腦，照樣偷完了慢悠悠的離開。&ldo;沒有安裝監控，去了派出所也沒用，根本查不出來的。&rdo;劉總嘬一口煙，把櫃面上的幾個東西往前一推，&ldo;算算多少錢。&rdo;黃單說，&ldo;打火機是兩塊的，芙蓉王二十五，礦泉水兩塊，一共二十九。&rdo;劉總從皮夾裡拿出一張一百的，&ldo;你爸回來了，叫他給我打個電話。&rdo;黃單嗯了聲，把一百在驗鈔機那裡刷一遍後找零，他看着劉總出去，上了停在路邊的奧迪。這人開的起奧迪，可以排除了。原主的記憶裡有片段指示，昨晚丢失了一批煙，還有他媽放在被子底下的五千現金，其餘的還不确定。黃單活動手腳，中年人說的沒錯，去了派出所也沒用。去年原主一家還沒搬進小賣鋪，就住在後面的工棚裡，他們清明回家一趟，等到再回來時，幾個房間的門全都是開着的，别說一些值錢的電飯鍋脫水機，連鋼鋸條都被偷走了。會偷走那些東西，不是當地的農民，就是附近的工人。派出所的人過來走流程，讓原主一家将丢失的物品原價都寫了給他們，原主的父母認認真真的對價格，等着案子破了，丢的東西能得到相應的賠償。結果小偷沒抓到，賠償也沒見一分錢，就這麼不了了之。黃單往外頭看，桌上的幾個人要走了，個個都把髒褂子搭在肩頭，提着沒喝完的啤酒往對面的工地走去。桌上堆着空酒瓶，鳳爪的包裝袋，地上有煙頭，口痰，瓜子殼之類的髒東西。黃單沒去清掃，他頭疼，想蹲在門檻上緩一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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