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看到程普自告奮勇,不禁眼前為之一亮,連忙伸手示意道:“程老将軍有何高見,不妨說出來聽聽!”
程普豪氣幹雲地道:“末将先在我軍之中挑選出一批撐船厲害的兵士,再挑選出一批水性了得的弓箭手,再準備好數十艘蒙沖,在其中裝滿易燃物品,然後再将每艘蒙沖上都配備相同數量的撐船兵和弓箭手。看哪天晚上沒風,或者西北風較小,在後半夜向對岸的曹軍駛去。等到了射程範圍之内,再讓弓箭手發射火箭,同時讓撐船人奮力劃向曹軍。由于蒙沖的速度較快,其中又有大量易燃物品,曹軍還沒反應過來,便可點起一場大火!”
周瑜聽了程普的計劃,不禁有些失望,臉上的笑容也頓時變得僵硬起來。
程普的計劃乍一聽似乎很完美,但稍微一細想,卻是漏洞百出。
首先,蒙沖的确是在水上作戰時偷襲使用的,但其形狀細長,體積也很小,能裝下幾個弓箭手?又能裝下多少易燃物?
曹軍發現有可疑船隻靠近,必然會全力反擊,就那幾個弓箭手能頂得住嗎?
别說射箭了,恐怕想逃生都十分困難。
其次,隆冬季節天氣寒冷,長江上每天都會有很大的風,而且都是西北風,又怎麼可能會沒風,或是風力較小呢?
蒙沖雖然速度快,但你往對岸開,那是逆風而行。
曹操當時紮營估計也考慮了這個問題,所以故意把大營駐紮在烏林一帶,因為那裡正好是赤壁的西北方向,江東這邊要想打過去,正好是逆風。
那麼在逆風,而且風力又很大的情況下,蒙沖是不可能很快就沖到曹操兵船近前的。
再次,弓箭手的射程是幾乎一緻的,我軍進入射程範圍,曹軍也同樣進入了人家的射程範圍。
你對人家放箭,人家也會對你放箭。
蒙沖上才能乘載幾個弓箭手,曹軍那麼多人,恐怕就是上百個人射一個人,到時還得有很多人閑着看大戲。
那麼一個人和上百人互射,結果可想而知,不被射成篩子,也是墜江身亡。
還有一點也很關鍵,那些撐船的人将蒙沖奮力劃向曹操的戰船,這本來就是冒着槍林箭雨,九死一生的事,就算有命大的活下來了,那麼到了曹操的戰船之後呢?
再跳江逃命哪還來得及?
說白了,這種打法就是拿着江東将士的性命去賭,而且賭赢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周瑜雖然很失望,也十分不贊成程普的提議,但卻不露聲色,誇贊道:“嗯,程老将軍果然是寶刀未老、壯志可嘉呀!”
衆将聽了程普的提議,都覺得他這是想跟曹軍來個同歸于盡,對他的敬仰之情也油然而生。
韓當又站出來道:“大都督,末将認為老程的提議欠妥!”
周瑜側目望着韓當,饒有興緻地道:“哦?韓老将軍覺得哪裡不妥,不妨說出來聽聽!”
“當年孫老将軍手下的四大金剛,分别為程普、黃蓋、祖茂,還有我!祖茂在當年攻打董卓時被西涼軍猛将華雄所殺,随後先主公也在荊州遭人暗害。可以說,當年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現在就剩下我們三個了!你們可能不知道,老程是咱們這幫人裡年紀最大的,他比先主公還要大上幾歲,我若沒記錯的話,他今年應該六十多了!當年的四大金剛之中,老程的武力最強,掌中一杆鐵脊蛇矛使得那叫一個出神入化!他曾在數合之内就将華雄的副将胡轸刺死,也曾在荊州擊敗過劉表手下的頭号戰将蔡瑁,還曾與太史慈大戰三十回合不分勝負。太史慈是何許人也,那可是江東數一數二的武将!但老程在比太史慈大那麼多歲的情況下,竟然絲毫不落下風。但話又說回來了,我們這些人當中,老程也是傷病最多的,連年的征戰早已讓他傷痕累累、不堪重負!”韓當口若懸河地說道。
“韓老将軍的意思是,程老将軍年紀大了,傷病又太多,所以不适合帶兵前去攻打曹操?或者更準确地說,應該是不适合做攻打曹操的先鋒?”
周瑜看韓當越扯越遠,又把話茬拉回到正題上來。
韓當點了點頭道:“正是!按照剛才老程所計劃的,此番行動必然是兇險萬分。兵法有雲:為将者,未慮勝,先慮敗,故可百戰不殆矣!若是讓老程當這個先鋒去給曹營點火,末将覺得我軍必敗無疑!”
周瑜聽得有些刺耳,不由問道:“哦?韓老将軍,此話怎講啊?”
“大都督,這次行動肯定是在夜裡進行,那麼為将者首先就得眼神好!老程都一把年紀了,早都老眼昏花了,又怎麼可能遠遠地就把敵軍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此番行動兇險萬分,各位心理也都清楚,我就不一一細說了。那麼為将者需要反應快,根據敵軍的情況迅速做出判斷,及時調整戰略戰術。這老程都老年癡呆了,到時候反應哪能跟得上?還有,我們去偷襲曹操,曹操一旦發現,就會立刻進行反擊,而我們為了逃生,就必須要跳江逃跑。大冬天的江水寒涼刺骨,老程這身子骨又怎麼受得了,就算不被敵人殺死,也得被江水凍死。而且老程又是一身的傷病,就算最後僥幸活着回來了,隻怕也會被涼水拔得舊傷複發,離見閻王爺不遠兒了!”韓當滔滔不絕地分析道。
周瑜細細品味了一下韓當所說的話,又問道:“韓老将軍,那你有什麼更好的建議嗎?”
韓當笃定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末将認為這次行動,應該由末将帶兵前往。我比老程歲數小,眼神、反應、身體素質,都比他強多了!最重要的是,我雖然武力不如老程,但我的水性可比他厲害多了!”
韓當雖然把程普說得一無是處,但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韓當是不想讓程普去冒這個險,而是想自己代替程普去冒險。
程普也向韓當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周瑜沉吟了一下,又望向了黃蓋。
但黃蓋卻并不與周瑜對視,站在那裡凝眉不語,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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