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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這褥子，很精緻啊，哪裡買的？&rdo;衛林下問道。&ldo;狼皮是我的，其餘是别人幫打理的。&rdo;奚臨軒說道。躺上去，果然很暖，再扯過輕軟的羊毛毯子蓋着，舒服無比：&ldo;碗筷先放着，我睡醒了再洗……&rdo;暖暖的被子，安靜的草原，沒有顔色暗沉的宮殿，奢華無比的家具，也沒有杵着的一堆不動聲色的太監宮女，更重要的是沒有讓人一想到就煩心的朝政，加上一路勞頓，衛林下很快就睡着了。睡夢間，鼻端仿佛一直飄着花香的味道，待一覺醒來，帳篷裡已有些昏暗，扭頭看了看，奚臨軒不在帳中，衛林下舒服地抻了抻胳膊，吃飽了就睡，随便睡到醒的時候，這才是神仙般的日子呢。剛坐起來還沒穿鞋子就聽外面傳來孩童歡快的叫聲，還有奚臨軒淡笑着回應的聲音，哦，還有兩個女子的聲音，與午間那中年婦人生硬的話不同，這兩人說的是熟悉的中原話。&ldo;主子，您怎麼做這些，這羊奶等我們來擠就好，您快歇着，我們拿來了一些幹肉、炒米和酥油，還放櫃子裡麼？&rdo;邊說着話，簾子被挑開，兩個典型草原打扮的女子進來了，放下東西正要往櫃子裡收拾，一打眼看見了坐在床邊的衛林下，兩人愣了愣，忽而齊齊跪地：&ldo;奴婢不知主子來了，奴婢失禮，萬望恕罪。&rdo;衛林下認出來了，這是當年她給奚臨軒千挑萬選的兩個宮女，十餘年未見，她們也不再年輕，大概由于草原風大水少，怎麼看都不似當年水靈了。&ldo;這又不是在老家，跪什麼跪，快起來吧。&rdo;衛林下邊說着邊慢條斯理穿了鞋，看了看地毯上放着的東西，看來，是她們一直在照顧奚臨軒的生活，就說麼，奚臨軒怎麼能把餅做的那麼好看又好吃，&ldo;再說，這些年虧你們照顧秋先生，我還不知怎麼謝你們呢。&rdo;衛林下說道。&ldo;奴婢慚愧，這些年對主子照顧不周，還請您責罰。&rdo;兩人又齊聲說道，低眉順眼的樣子和這一身草原袍服實在有些不搭調。又一個人掀門簾進來，端着一個大大的碗，徑自去取了個白白的鍋又燃了火把碗裡白白的奶倒了進去，又在櫃子裡翻出一罐蜂蜜來小心加進去，沒一會兒，帳子裡便溢着帶着甜香的奶味兒，純純的，聞了令人食指大動。大概是香味兒的原因，兩個小童也跑進來，蹲在鍋邊守着，十分迫不及待的樣子，兩個孩童看起來也不過是七八歲的光景，比之奚祁當年可是天真不少，像奚祁，無論他愛吃與否的東西，從來都沒有露出過這樣可愛的饞嘴樣子。兩個女人扯着孩子過來，小童不解地看着他們母親又看看衛林下，叽裡咕噜地問了句衛林下聽不懂的話，衛林下猜一定是問她是誰，又見兩個小童到她面前來，規規矩矩叫了聲&ldo;夫人。&rdo;同樣身為母親，看到可愛的孩子，又想到自己遠離了一雙兒女，衛林下心裡有些不舍，滿腔的母愛有些抑制不住，索性就一手牽一個孩子到鍋邊，拿了幹幹淨淨的碗盛了熬得香香的奶給他們，一邊囑咐着&ldo;慢些喝，别燙着。&rdo;喝完了，兩個女人帶着孩子走了，奚臨軒給她盛了熱熱的一碗，上面還有結的奶皮，很是誘人，靜靜喝完，衛林下做不經意狀問道：&ldo;那兩個宮女嫁了人？&rdo;&ldo;不嫁人難道我養她們？&rdo;奚臨軒回道。&ldo;那是我挑來伺候你的，好好的便宜了外人。&rdo;衛林下嘴裡雖這樣說，心裡卻是開心。&ldo;那也好辦，你舍不得的話，明天再叫回來伺候我，一樣的。&rdo;奚臨軒說道。&ldo;那不好吧，人家有了丈夫又有了孩子，棒打鴛鴦會折壽的。&rdo;衛林下自己又盛了一碗奶捧在手心裡。奚臨軒笑了：&ldo;也是，我要是折了壽以後你照顧誰去？&rdo;&ldo;算你還明白。&rdo;衛林下捧着碗欲喝被奚臨軒端走。&ldo;晚上了别喝這麼多，不舒服，再說又不是以後沒得喝了。關鍵是半夜裡如廁，草叢裡可是有許多大花蚊子，咬一個包會疼得你隻能趴着睡。&rdo;奚臨軒說道。衛林下抿抿嘴：&ldo;那……那白天有沒有？&rdo;她的皮膚被普通蚊子咬一口都會紅好久，要是真像他說的那麼恐怖那以後要怎麼辦？不知道草原上有什麼特殊草藥能治花蚊子的啊……早知道就該從宮裡多帶些驅蚊的香料來，失算。奚臨軒不語，笑着把牛奶收了，開門出去一會兒又回來，拿着一把衛林下叫不上名字的幹草，折成幾段放在那還有點點火星的三石竈裡，冒出一些煙，原來是艾草的味道。66奚臨軒說她睡太久了，應該到外頭精神精神，草原的夜空看起來很純淨，星星都比在宮城裡看着多似的，衛林下怕花蚊子，索性把手都縮到袖裡，奚臨軒便笑說：&ldo;說什麼你都信，這才什麼時候，花蚊子還沒睡醒呢，等草高了茂盛了它們才起來呢。&rdo;衛林下從中午來就沒再出來，此時放眼看過，白白的帳篷在夜幕下很顯眼，在他們這個帳子一邊有個木頭圈起來的牲畜圈，一堆白白的東西縮在一起，想起那兩個宮女說的&ldo;擠羊奶&rdo;衛林下便問奚臨軒：&ldo;那些羊是我們家的麼？除了羊我們有馬麼？有看護牲畜的狗麼？&rdo;&ldo;當然有，要不你以為我半夜裡守在這兒看着？&rdo;奚臨軒帶她過去，立時一股刺鼻的令人并不愉快的味道直竄入鼻孔，衛林下不在乎，這可是以後他們賴以為生的财富呢。&ldo;夠不夠吃啊？&rdo;衛林下問道。奚臨軒很認真地想了想：&ldo;如果你兩天吃一隻肯定不夠。&rdo;&ldo;哪吃得了那麼多。&rdo;衛林下反駁。&ldo;照今天的食量來看也不是沒可能的。&rdo;奚臨軒仍舊很認真地答。&ldo;那就等生了羊羔再養大呗，子子孫孫無窮匮也。&rdo;&ldo;也隻能如此了。衛沉璧，你學會下廚了沒？&rdo;奚臨軒問她。衛林下有些赧，她倒是想學，可哪裡有時間，看奏折都要看到深夜：&ldo;這一年應該能學會吧！&rdo;&ldo;女紅也還沒長進是不是？&rdo;奚臨軒又問。衛林下輕輕哼了一聲：&ldo;沒長進倒是沒長進，也就比那褥子上的手工好一點點罷了，真是慚愧。&rdo;&ldo;嗯，是夠慚愧的。&rdo;奚臨軒附和，并不如衛林下想的那般再順勢給她一句安心的解釋。在外面轉了一圈，衛林下又餓了，不知是不是這草原上的吃食特别容易消化，中午的狍子肉沒撈着吃，奚臨軒給她煮了些蝦米蘑菇湯，上面還飄着淡紫顔色的細細花瓣，看起來很是好看，還有一些風幹牛肉，一塊兒軟餅，奚臨軒說晚上吃太多肉不易消化，吃兩塊風幹的解解饞算了。再一次吃飽喝足，衛林下自動自覺洗了碗筷放好，左看看右看看，她也知道草原上水沒那麼多，可她這些天趕路連個澡都沒洗，這會兒緩下來身上有些癢，奚臨軒說出去看看羊圈有沒有栓牢，看他這麼勞累衛林下琢磨琢磨還是别說了，等自己明天緩過勁再說。因為帳篷裡的陳設過于簡單，而且看來平日裡奚臨軒也勤于打掃，所以轉了一圈衛林下除了把香燭擺得再整齊一點甚至找不到該幹什麼，出去看看奚臨軒在幹什麼吧，撩開簾子卻見他提着一個木桶回來，借着帳子裡的燈光可見蒸騰的水汽。木桶很老舊，水卻是清澈的。衛林下看着奚臨軒心裡有些小感動，還是老夫老妻的知道她的想法。&ldo;草原上水金貴，到了夏天很暖和的時候再去水塘裡洗。&rdo;奚臨軒也看她，&ldo;還不洗，水涼了！&rdo;雖然她平日裡洗澡都有人伺候着，可那都是宮女，太監是不許進的，這會兒杵着這麼個完完整整的男人，雖說是她的&ldo;老夫&rdo;，還是有些難為情，憋得臉發紅。奚臨軒彎腰試了試水溫：&ldo;嗯，涼了些。&rdo;&ldo;那個什麼，羊圈門拴好了？&rdo;衛林下問。&ldo;嗯。&rdo;&ldo;狗也喂好了？&rdo;又問。&ldo;水又涼了些。&rdo;奚臨軒說。&ldo;要不，你再去看看……&rdo;衛林下道。奚臨軒想了想點點頭：&ldo;也是。&rdo;走至門口回頭叮囑她，&ldo;一會兒要是有鄰居來串門就說我在外頭，别讓他們進來。&rdo;&ldo;诶，那，你還是回來吧。&rdo;衛林下招招手，大不了吹熄了燈吧，這草原上的人熱情，要是真闖進來一個得多尴尬。熄了燈，讓奚臨軒守在門口，衛林下遮遮掩掩地脫了袍子擰了帕子擦拭起來，果然汗臭味讓人難以忍受，擦完了身前擦後背，總有些不方便，正扭着胳膊努力一隻手忽然接過她手裡的帕子，差點吓得衛林下尖叫起來。哦，對，這會兒除了奚臨軒還能是誰呢？帕子輕柔地擦過她的背，雖然奚臨軒的手沒有碰到她的肌膚，但衛林下的臉卻抑制不住地漸漸發起熱來，背上也覺得有些發緊，不自覺就抱緊袍子遮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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