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黃衍放學回家,看到年輕的老黃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茶幾邊上放着兩個大大的皮質老式行李箱。
這個時候的老黃,頭發還很茂密,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穿着得體的西褲和藍色的條紋襯衫,看上去文質彬彬。
他翹着二郎腿靠在沙發上,看上去很慵懶,表情也十分有親和力。但黃衍知道,在這副外表下,老黃是個真正精明且難以琢磨的人。
老黃聽到開門聲,看了一眼,沒說話,繼續盯着電視。
黃衍知道,這是老黃的慣用套路。他心裡無奈笑笑,老黃這招用到黃衍成年之後,才漸漸失去效果。
直到工作後,黃衍才漸漸發現,老黃這是在炸魚,如果表現得有些驚慌,那肯定有點事,如果表現得淡然,那肯定沒犯啥大事。
而現在的黃衍,決定選擇無視。
他叫了聲爸,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攤開書本,開始寫作業。
曾經青春期的那幾年,黃衍很讨厭與自己的父親溝通和相處。
最嚴重的一次是在19歲,老黃氣急了,舉起一個巨大的煙灰缸砸向黃衍,這也導緻了黃衍長達三年的離家出走。
但是自從自己也當了爸爸,他才開始理解很多,很多時候老黃的愛是内斂的。
要過了快六十歲的時候,老黃才開始試着去表達一些。
那個時候的老黃擔心黃衍的創業公司舉步艱難,常常以各種名義往公司裡帶業務,但總不承認是自己打點的關系。也會每天給黃衍發很多創業雞湯,還附帶一長串自己編輯好的今日份思考。
寫完作業,黃衍仍然沒有起身,他打開課本,繼續看着書。他知道在他做題的這半個小時内,老黃偷偷摸摸的來看過三次,悄悄地看,悄悄地離開。黃衍心裡暗笑着,不打算先轉身。
老黃也真的是非常沉得住氣,父子兩如是僵持了大約兩個小時,衍媽回家了。
家裡的氣氛頓時變得和諧起來,要說老黃回來最開心的應該就屬衍媽了。
正是青壯的年紀,異地戀确實很辛苦,現在的黃衍懂,他不想過多打擾兩人,悄悄走到房間門口,掩上房門,然後繼續坐回小書桌上看書。
今天的晚飯格外豐盛,衍媽笑得像個孩子,黃衍心情也不錯,這是他那不年輕的靈魂,第一次和如此年輕的父母一起共進晚餐。
“小衍。”老黃到此刻終于把目光從美麗的妻子身上移開,叫了一聲黃衍。
黃衍擡頭,望着老黃,等着他訓話。
看到黃衍這個态度,老黃先是一愣,要知道,黃衍這個時候是極其不願意聽老黃訓話的,敷衍和轉移話題才是常态。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還是接着說:“馬上升高中了,你有沒有把學習規劃好?”他的用意是,黃衍鐵定是沒有規劃的,那麼他就順理成章,把之前整理好的學習計劃一股腦的安排下來。
黃衍故作思考,慢慢開口說到:“爸,到初中的複習計劃我已經整理好了。”
聽到這話,老黃的瞳孔縮了縮,他大概沒料到黃衍會這樣回答,他仔細看了看黃衍的臉,用略帶一絲嘲諷的語氣問道:“整理好了?”他似乎被自己氣笑了接着說:“我倒要看看你的計劃。”
“爸,我聽取了學校老師給我的建議,在他們的幫助下整理的,準備找時間拿給你看看,有沒有用。”黃衍頓了頓,把仔細斟酌後的台詞說了出來。
他提的是學校裡的老師,一則山高皇帝遠,老黃很難去求證,二則,他必須讓老黃肯定他在學校學習的質量,把家庭教師排除在外,如果在學校就能夠取得好的成績,就有可能說服老黃停止補課。
如此一來,也能縮短自己必須要留在家裡的時間線。
說完,黃衍上樓,從房間裡拿出四張寫滿字的紙遞給老黃。
老黃接過紙,仔細的看了起來,而後,他的眉頭漸漸緊鎖。良久,他擡起頭,沒有看黃衍,而是向衍媽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衍媽接收到眼神,聳了聳肩說:“别看我,我不知道這件事,但是我給他說了你要回來,他這幾天很乖,幾乎沒有出去玩。”
老黃看了看手上的紙張,又看了看黃衍,良久說:“哪個老師教你寫的?“
“語文的顧老師說,課本上的古詩、文言文是基礎部分,數量最多,所以要堅持每日反複溫習。閱讀理解,作文,這兩項是需要不斷練習的,但是不能操之過急,要通過閱讀訓練和習作慢慢進步。”黃衍徐徐道來:“數學的劉老師說,初中重要的部分是運算,幾何,應用,先要熟悉規則,後面大量的做題就能取得一定的效果……”
黃衍說完,老黃點了點頭,看向黃衍的眼神溫和了些:“你們這幾位老師都非常不錯,你小子的運氣也不錯。”接着他話鋒一轉又說:“但是再好的老師,架不住一個不想努力的孩子。”
黃衍的腦殼轉得飛快,當了爹後,他清楚的知道,這個時候表決心顯然不是最佳答案,但是最合理,因為每每任聰給出這樣的反應,他也總是有些惋惜但又無奈,因為這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正常的思維邏輯。
“爸,我們班的老師這幾天都誇我學習進步了。”黃衍如是回答。
果然,老黃悠悠的歎了口氣,他又看了看手上那幾張紙,遞給黃衍:“你的成績會說明問題。”
黃衍接過紙,沒按耐住内心的迫切開了口:“爸,我快考試了,假期我想報個特長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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