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早,辰時。
姑臧城西。
天空湛藍如洗,仿佛被清澈的湖水洗刷過一般,高遠而深邃。
深秋的朝陽灑在身上,溫暖而不熾熱,恰似老友的擁抱。
一座高達兩丈的木台下,雲集着數萬姑臧官紳黎庶、士子百姓和軍兵。
聲音嘈雜,沸沸揚揚,熱鬧非凡。
不多時,兩架四乘馬車踏着青石路面,從遠處疾馳而來,發出了清脆得“哒哒哒”聲響。
高台下傳出了低沉的牛角号聲,雄壯威武,響徹天際,将民衆的喧嚣聲音壓了下來。
衣甲鮮明的禁衛軍手持長槍列成兩隊跑步向前,分開擁擠不堪的民衆,強行擠出一條長長的甬道,直通高台之下。
有幾十名涼州軍兵擡着幾卷厚實的紅地毯,快速地鋪滿甬道直達高台頂端。
兩架馬車停了下來,牛角号戛然而止。
人群忽然安靜下來,現場變得落針可聞,人們個個面容嚴肅,翹腳觀望,彼此都能聽到他人的喘息聲。
前面馬車輿簾掀開,從裡面走出了俏面莊肅,頭戴霞冠,身披鳳氅的焦夫人,她手牽稚氣未脫的兒子。
張大豫頭戴小小的遠遊冠,身穿如意錦繡五彩祥雲朝服,二人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走下了乘輿站到了紅地毯上。
緊接着後面的馬車輿簾打開,從裡面低頭走出一人,挺胸負手站在車輿上,環顧四周。
他身着朱色武将官服,頭戴進賢冠,劍眉細目,鼻直口方,英姿飒爽,氣宇軒昂,渾厚的上位者氣息勃然綻放開來。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廣陵公!廣陵公!廣陵公!……”
聲浪猶如排山倒海一般,直入雲霄,響徹天際。
現場大亂,人群亂做一團,互相推搡,人頭攢動,兩邊禁衛軍手拉手,極力阻止着人群的前湧。
陳望擡起雙手,做了個下壓的手勢,人群的擁擠和呼喊聲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陳望下了車輿,走到紅地毯上,看了一眼焦夫人,向她微微颔首。
二人一左一右,牽上了張大豫的小胖手,沿着紅地毯穩重地向前走去。
來到高台的最頂端,有宦官遞過來三炷香給張大豫。
張大豫接過香後,跪拜于香案前,擡頭看着湛藍的天空,用嗓音清澈的童稚尖聲高呼道:“微臣張大豫跪拜大晉皇帝陛下,恭祝陛下萬歲萬萬歲!時事維艱,胡虜猖獗,占我大晉中原,緻使涼州遠……”
陳望在他身後低聲道:“遠離朝廷。”
“遠離朝廷,不能時時聆聽聖意,微臣甚憾。前日氐秦胡虜大軍來犯涼州,微臣之父天錫奮勇反擊不幸兵敗被擒。幸有廣陵公率一幹忠臣良将,經浴血奮戰保住大晉隴右疆土,微臣設高台焚香遙啟陛下得知,為安撫涼州百萬子民人心,微臣暫接任大都督、大将軍、護羌校尉、都督隴右關中諸軍事、涼州刺史、西平公一職,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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