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道士這時候已經滿臉通紅,眼神迷離,端着碗傻笑,碗裡的酒蕩出來灑在了腿上也全然不覺。
“師弟,羨慕你想罵就罵,想喝就喝,想吃就吃,這樣是舒坦……”
“師兄你也可以嘛,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
“我呀,做不到,你沒體會過親人死去的感覺,我一想到自己随時可能會死掉就害怕,如果能修得長生,不受五谷雜糧的限制,不怕生老病死的折磨,這才是極樂……”木頭道士癡癡地想着,長生不知怎麼就成了他最大的欲望。
木葉道士眼神中透出不屑,長生是好啊,可是有幾個人能長生,老道雖然有些妖法,距離長生怕也遠着呢,吹個牛就讓傻木頭信了。
“嗨呀,師兄,那麼遠的事情咱們先不管,眼下就是盡歡,盡歡。”木葉扶着木頭道士的酒碗,又灌了他一口,“嘗嘗這狗東西做的茴香豆……這他麼是什麼東西?”
木頭道士瞪眼一看,笑了起來,“這是我們院子裡的藿香吧?小時候,娘找不到茴香的時候,也會用藿香的。”
他笑着流下了眼淚,抓起幾顆豆子塞進了嘴裡,含糊不清地說着,“我想我娘了。”
周火鴉立在近處,淺笑着看着木頭道士:“木頭師兄也是性情中人,思親之情讓人實在感懷。”
一個看着活人被扔進煉丹爐也無動于衷的人,這時卻哭着喊想娘了,實在是一個笑話。周火鴉不會被道士們透露出的一點溫情而打亂自己的計劃,他現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帶着小兄弟們活下去。
木葉道士蔑了一眼周火鴉,心裡咒罵你個狗東西拽什麼詞,感懷,感什麼懷,難不成還念過書,狗屁不通的東西。看到木頭吃得熱淚盈眶,他也不再猶豫,抓了一把豆子吃起來。
嗯,你别說,你還真别說。他笑眯眯地認真咀嚼起來,感受充盈在口腔中的香味,嚼了十幾下之後,才輕輕地抿了一口酒。“真香!”
看着木葉特别享受的神情,周火鴉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跟着笑起來。
他蹲下身去,給二位滿上了酒,“沒想到這豆子對上了木頭師兄的胃口,隻可惜做得太少了,不知道師兄夠不夠吃,早知道我就多做一些了。”
周火鴉的話像是提醒了木葉道士,他把自己手裡剩下的豆子放回了碗裡,然後将整個碗都推到了木頭的面前。
“師兄,你一定要吃完啊,回頭我讓……阿火再給你多做一些。咱們師兄弟以後還要同心協力,一起服侍好師尊呢。”木葉道士為了安慰好自己的師兄,不讓自己成為老道的獨門弟子,也是承受了很多。
木頭道士已經開始暈暈乎乎了,抓着木葉問道:“師弟啊,你知道我什麼不吃米肉嗎?”
木葉搖搖頭,聽見木頭平靜地說出幾個字:“我吃的第一口米肉就是我娘。”
周火鴉和木葉一時都愣住了,不知道作何反應,又聽見木頭接着道:“從此以後我就再不吃肉了。”
房間裡沉默了許久,隻聽見酒水輕輕滴落的聲音。
良久,木頭道士抓起豆子嚼在嘴裡,神情又有一些焦慮,似乎在認真地想問題:“師弟,你說我殺死了一個藥引子的事,要怎麼跟師尊交待啊?”
木葉道士放下碗,用手撐着頭斜躺下去,神情放松下來。
“這事兒好辦呀,師尊一時半會也不會發現,真到了他要問的時候,我們就說是藥引子們搶食的時候互毆打死的呗。你看這個狗東西,到時候把他推出去,說是他幹的,師尊肯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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