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隻有老王,沈南之沒有藏着掖着任何,一點一滴娓娓道來。
老王一直沒有打斷,任由沈南之訴說,隻是眉宇越來越緊。待沈南之不再訴說,老王才歎了口氣道:“你可曾想過,若是人人都如你一般,不主動動手改變些什麼,那麼談何亂世之後必有大治?”
若是人人都如此,亂世隻會越來越亂,因為沒有人想着親手去讓這世道變好,所有人都去期待天選之子可以力挽狂瀾,改變世界。
結果就會是所有的人都陷入不切實際的幻想之中,沒有人去幹實事!如此下去,隻會一代比一代差,由此數百年,人類還有臉自稱萬物之靈長麼?
若是以往,沈南之自然會虛心聽從老王教導,但如今的沈南之已經陷入了自我否定的人生觀中,聽了老王所說當即辯駁道:“老師,這點學生并不認同。”
這世間時好時壞的原因不是因為沒人願意改變世界,反而是想要改變這個世界的人太多了,所以才會變壞。
本朝如今之亂,中原黎民百姓之所以慘,追根究底不就是因為楊廣不願意沿着先帝的路子走下去,想要有所改變才造就的麼?
老王側目,也不責難,隻是輕聲道:“你既然覺得主動改變才是亂世之源,為何不制止楊廣?任其做出如此巨變?”
沈南之搖了搖頭:“楊廣志大,自比武帝,何以是我能勸誡的動的?”
昔日的一絲情分又何以能夠制約那至高無上的皇權?
老王繼續道:“他既要做那武帝,你又如何能置之不理?即便楊廣真是雄才堪比武帝,後期不也要靠着霍光力挽狂瀾?你就這麼放心由他自己肆意?何不做那霍光,保境安民?”
沈南之啞然,的确,強如武帝,留下的也隻是一個爛攤子,一個将文景數十年的積累揮霍一空的爛攤子。
縱是武帝有識人之明,選擇了幼子劉弗陵繼任帝位,霍光輔政,也無法料到劉弗陵僅僅二十一歲便撒手人寰。
可以說若是霍光在劉弗陵前死了,或者霍光位極人臣之後心生貪念,又或是劉弗陵之後的繼任者劉詢不堪大任,武帝的功績都要打上個折扣。
以沈南之的眼光看來,楊廣差劉徹甚遠,用人肆意,識人不明,生活放蕩不羁,視人命如草芥,百姓苦不堪言,空有大志又如何能成?僅僅靠征服個吐谷渾遠遠不夠。
之前跟元祯唠嗑時,沈南之便有預感,突厥反骨已生,高句麗也是狼子野心,以楊廣的性子畢竟要拿其一開刀,開疆擴土。但是能赢麼?有可能!但是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赢呢?這個代價有多大?中原又能否承受得住?
思及至此,沈南之覺得楊廣可能都沒有用“霍光”的機會。另外,即使楊廣真的需要“霍光”,百姓真的需要“霍光”,自己也沒有興趣做“霍光”。
老王明白了沈南之的心思,也不強求,隻是唏噓道:“若是不想,就别去澳門了。”老王之前便看出來了沈南之并不想去澳門,也不想去流求。
沈南之搖了搖頭:“老師放心,雖然不是很想,卻也是深思熟慮,天下人我管不過來,但是身邊的人總要顧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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