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茱萸的表情微妙地一滞,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溫翾,似乎想要看透她這張面孔之下到底還隐藏了多少秘密。
“我如何能救你的丈夫?”晏歸荼表情平靜地反問。
溫翾頓了頓,神情哀戚:“我的丈夫在地下的水牢之中,如果前輩不介意,晚輩可以為前輩引路去看他。”
晏歸荼繼續問她:“黑水城城主為何會被囚在水牢之中?”
溫翾垂眸:“我丈夫他修煉之時走火入魔,見人便殺,府中已有不少下人被他所殺。為防止他随意傷人,我隻能将他囚在水牢。”
“城主大人修煉走火入魔想必也是貴城機密,我們不過是陌路人,夫人才初次見面就據實以告,又央我出手救你丈夫......”晏歸荼沉吟不語。
溫翾極為無奈地笑了笑,但是對于晏歸荼的質疑卻像是早有所料,眉間愁緒更濃:“還請前輩原諒妾身的冒昧則個,妾身之所以這麼做,一來是夫君這兩日的情況越發糟糕,妾身擔心夫君堅持不住,隻能抓住救命稻草了。二來,妾身的确是派遣了兩隊人手外出求援,一隊人馬趕去醫仙谷求丹青生谷主出山,一隊人馬趕回妾身的母族求援。隻是......”
聽到這裡的吳茱萸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
晏歸荼耐心地等着溫翾的下言。
溫翾頓了一頓,整理好自己隐約帶着幾分哭腔的語調才繼續道:“隻是不知怎麼回事,回妾身母族求援的隊伍中出現了叛徒,那叛徒不但将妾身母族贈送用于為夫君續命的仙藥搶走,更是将去醫仙谷求援的人馬也全都截殺。想來,恐怕是他不願意妾身的夫君被救回來吧。”
“他?”晏歸荼微秒的挑眉。
溫翾緩緩點頭,欲言又止地看着晏歸荼。
晏歸荼微微一笑:“夫人有話,但說無妨。”
“他是我夫君的弟弟,吳茱萸。”溫翾又無聲地歎了口氣,苦笑道,“本來家醜不可外揚,但此事不僅是家事,也是一城之事,妾身也是顧不得家醜不家醜了。”
吳茱萸?
晏歸荼眼神微妙地瞟了一眼站在旁邊假裝欣賞挂在牆上的水墨畫的吳茱萸。
沒想到這還是真名。
後者眼神定定地看着畫中的山水,像是已經被畫家的精湛畫工所吸引,完全不為外物所動。
“妾身也是聽夫君提起,茱萸這孩子其實是我父親從逃難的人群中收養的孤兒,他自幼便叛逆,但是我公公待他十分好。”溫翾抽出一根手巾按了按眼角,紅着眼睛搖搖頭。
“不過茱萸這孩子總覺得我公公待他和夫君不同,他也希望能得到和我夫君一樣的重視,他甚至還想與妾身的夫君競争黑水城的繼承權。但是公公覺得他性格不佳,便一心培養他修煉醫術,并且讓夫君繼承了這座城。茱萸知道了以後,就離開了黑水城。但是城主府上依舊少不了他的眼線,所以當妾身的夫君修煉走火入魔之後,他就偷偷地又返回黑水城了。”
“你又是如何得知他回城來了?”雲君眉半信半疑地看着溫翾。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雖然表現得很悲傷,但是她的情緒其實是很冷漠的,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很快雲君眉就想起來,溫翾像誰。
她像極了自己的後母,那個慣于僞裝和演戲的女人。為了攀上朝家這門好親事,哪怕明知道朝旭陽是個不學無術的廢物纨绔,她依舊上趕着去求朝淵的夫人應下了這門親事,把自己許給朝旭陽。
若不是雲君眉堅持不肯嫁給朝旭陽,身邊又有母親去世前留下的忠仆以性命相護,才送她脫離了虎口。此刻,她恐怕早就被捆着擡進了朝家的大門。
眼下溫翾的模樣,和她後母在父親面前搬弄是非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
雲君眉越看越不喜歡溫翾,因此對于她說的話也并不十分相信。見司華年張嘴望着吳茱萸,不輕不重地踩了後者一腳,示意他閉嘴。
“這個......”溫翾低頭看了一眼模樣普通的小丫頭,勉強地笑了笑,“出入黑水城的方法除了通過黑水河上的船隻,其實還有一條秘密通道。但是這條通道在哪裡,隻有妾身的夫君和吳茱萸那孩子知道,夫君原本要告訴我的,隻是他還沒來得及說就失去意識了。”
吳茱萸冷笑了一聲,撫摸着畫框的手不覺微微用力,竟然讓畫框上出現了一道十分明顯的裂紋。
他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到自己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抽回手。
下一秒,就看到站在晏歸荼身側的淩江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雙黑亮的眼睛格外幽深。
“噓。”吳茱萸有些心虛地對着淩江羽做了個無聲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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