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橋一貼着他的頸窩,知道他不是難受便放心下來,也不知說些什麼,隻能笑着親親他的耳尖,聽他笨拙而誇張的呼吸聲。
好半天,他才說出一句:“你哭起來比我好聽點,像是小鳥在唱歌。”
佟語聲便破涕為笑了。
十分鐘後,陳醫生走進監護室,一看見兩個年輕人交談甚歡,也跟着笑起來:“佟佟,感覺怎麼樣?”
佟語聲擡起胳膊比了個大力士的動作:“100米能跑冠軍!”
陳醫生被他逗樂了,又給看了看他各方面的狀态,說:“你現在身上基本都沒有管子了,可以下地走路了,後面的康複訓練不要偷懶,記得把課本也多看看,差不多還能趕上高考呢。”
兩個人這才對視一眼——差點忘了,他們現在可正高三,還有将近半年就要高考了!
佟語聲驚悚地看了眼吳橋一,那邊卻絲毫不慌,拍拍他的肩膀說:“放心,交給我。”
或許吳橋一是真的成熟了,一句擔保真的讓佟語聲放下心來。
佟語聲慢慢将兩條腿晃蕩下床,扶着吳橋一的手臂緩慢地站立。
許久沒有落地的他,感覺小腿根本使不上力,方才還說要拿100米冠軍的人兒雙腿打着擺,被吳橋一整個穩穩地支在原地。
“不急。”吳橋一扶着他說,“慢慢來。”
吳橋一的存在給了他強硬的精神支撐,隻拿落地的一瞬間不适應,等有了心理準備之後,他慢慢開始擡着腿,一步一步往門外挪。
此時,佟建松和姜紅正在玻璃窗外見證着這一幕,佟語聲擡起頭,看見他們正朝自己揮手,于是他也開心地朝他們擺擺手,陣仗仿佛是大将軍正在檢閱自己的部隊。
剛一出門,爸爸媽媽就争着過來要扶他,佟語聲卻擺擺手,甚至輕輕掙脫了吳橋一的攙扶。
“我自己可以。”他說,“我可以。”
被吳橋一牽着走的那一小段路讓他熟悉了地面的觸感,逐漸回想起了曾經獨立行走的日子。
三個人不約而同給他讓出條道來,從ICU到普通病房這麼一小段路,卻走得轟轟烈烈得像一場硬仗。
但佟語聲确實走得可以,隻是一兩步便穩住了,再往前雖然缺了些力氣,但卻堅定得不容任何人質疑。
宛如新生兒學會了走路,等他自己鑽進病床的那一刻,不隻是家人們,整個病房的其他病友,都不約而同地給他鼓起了掌。
他朝那些人笑了笑,心想着,這些人也沒他想象中的那麼讨厭。
下意識地清點人數的時候,他發現隔壁空了一張床——是那個讓他買骨灰盒的胖子劉常豐。
佟語聲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姜紅,對方也很快會意,低下頭悄聲附在他的耳邊,說:“前幾天剛沒了,心衰走的。”
劉常豐的胖,不是正兒八經的胖,而是心衰到末期的全身浮腫。
佟語聲在ICU的幾天裡,他也被直接拉去搶救,卻不像佟語聲有熬出頭的架勢,隻搶救了不到半小時,便徹底宣布了死亡。
姜紅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半點幸災樂禍的口吻,都是經曆過苦難的人,她能理解劉常豐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步步内心扭曲——雖然他們不會這樣做,但終歸可以理解。
佟語聲看着那張空床,隻想着,幸運或許真的不會光顧不相信幸運的人。
這一天上午,佟語聲還乖乖窩在被窩裡,下午就開始憋不住了。
他先是時不時走到窗子邊,接着就讓吳橋一帶他去這一層的走廊轉轉。
他總算理解了吳橋一洗胃當晚就要跑下樓踢足球的心情了,他想,有着一副能夠暢快呼吸的肺,誰還想賴死不活地縮在病床上呢?
醫生也誇他康複得好,前兩天還是吃的小米粥這樣的流食,轉眼就嚷着要吃北京烤鴨宮保雞丁了。
等他一頓能吃三個大雞腿時,醫生就開始打發他去康複訓練,吳橋一那邊也幫他排好了時間表,讓他過上了比學校還要規律的生活。
佟語聲大概斷斷續續堅持了兩天,就開始想着偷懶了——
隻有久病初愈的病人才會想滿地亂跑,真正健康的人隻想每天睡在床上。
漸漸的,他肺部的聲音已經完全清晰下來、呼吸也逐漸變得像正常人一樣順暢自然,他能自主步行的距離越來越遠,理綜試卷也偶爾可以碰出一個及格的成績。
那一天,從來不幹想着大學的佟語聲破天荒地問起吳橋一:“你想考什麼大學?”
那時他們正站在醫院的走廊上,北方洋洋灑灑的雪把窗外鍍得潔白,吳橋一說:“我打算向劍橋遞申請。”
佟語聲立刻抽了一口氣,便覺得自己那一點點小小的夢,在“劍橋”兩個字面前變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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