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夢笙木然。
“不管你想不想聽,本尊都要說。”夏彌旬提高嗓音,“郞赢第一次重拾表情,是在本尊替他修補好那隻早爛成一團毛絮的娃娃後,是在把那隻有大白耳朵的娃娃,牢牢捧在他爪間的時候。”
“‘我的母妃也有這樣一雙耳朵。’他邊笑邊說,這也是他對本尊說的第一句話。”
“那一刻,本尊一直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孤獨與黑暗并沒能侵蝕他的靈魂。雖然本尊天下無敵,但再厲害的魔法,也無法拯救冰冷僵死的靈魂。”
沒有愛,就連神的孩子也會被養育成怪物。夏彌旬相信,正因曾經得到過愛,所以郞赢才能堅持下來,沒有被□□時的絕望,奪走自己的心靈。
可季夢笙依舊隐沒在陰影中,隻看得見肩膀高高低低地顫抖。
“不是我……怎麼會是我?”仿佛過去千百年之久,她才一點點擡起頭,整張臉暴露在搖曳燭火之中,雙眼中的微光亦是明明滅滅。“是您把他從黑暗中解救出來,也是您給予了他我們沒能給他的一切。”
雙手中一度失去的,終會以另種方式,再度回到身邊。
夏彌旬注視着她,“這就是理由嗎?”
季夢笙嘴唇顫動,“什麼……理由……?”
“為了讓郎赢與本尊相遇。”夏彌旬露出一個毫無意義的笑容,混雜着憐憫、憤怒、同情交織而成的複雜情緒。“讓本尊大膽猜測一下吧,在很早以前,你就使用過觀劇日晷的真實能力,提前預知到自己的未來。”
沉默。
“你看見,觀劇日晷所昭示的未來,是相當不幸的未來。自己被作為君王的丈夫厭棄,被他關進與世隔絕的子虛山,甚至還有更多悲慘的谶言等待應驗。”
沉默。
“‘既然注定無法一直陪在這孩子身邊,不如在難堪的離别時刻到來之前主動離去。’”
“‘既然最後的結局隻有遺憾與悲傷,不如從最開始就刻意保持距離,不要讓感情累積得深厚。’”
“你是這樣想的嗎?”
面對夏彌旬的咄咄逼人,緘默至今的季夢笙似乎再也無法忍耐,她喉嚨裡忽然擠出一聲尖銳的泣音,猛然尖聲利氣道:“我這樣想不行嗎!”
“我就這樣決定了不行嗎!”
“你自己就沒感同身受嗎?與其苦苦煎熬成百上千年,去等待一個根本不可能回來的人,還不如從最開始就不曾遇見他!在分别之後,過去那些本該令你感到幸福的記憶,全都成了鑽心蝕骨的毒藥!”
“你不敢想……你怎麼敢去想!你隻要稍微回憶起一星半點過去的日子,心就會痛得像要裂開一樣!”
夏彌旬冷笑,“你可真夠思慮周全的,在計劃讓本尊與郎赢相遇之前,還特意回溯了本尊的過去。”
“沒錯。”季夢笙仰起頭,瞳孔震顫。思及當初窺視到的發生在那片純白森林中的片段場景,她的一顆心還是瘋狂亂跳,不知是震驚、恐懼還是感慨。
沒有愛,神的孩子也會被養育成怪物
有了愛,怪物、真正的怪物、再豐富的語言都無法描述的可怖怪物,也會逐漸獲得知性,慢慢從那般扭曲畸形的醜陋模樣,蛻變成如今這副猶如月光般美麗皎潔的姿态。
在那個黑發黑眼的人類充滿愛的陪伴下成長的吸血鬼,一定可以以同樣的愛,回饋給出現在他身邊的人。以他君臨異界巅峰的強大力量,庇護血脈不穩定的小毛球像純血種那樣,順順利利長大。
堅信着這一點,自己才鼓足勇氣,做出那樣一個痛徹心扉的決定。
燭台爆出最後一點燭花,飄出一股袅袅青煙,交織着季夢笙顫抖的尾音,回蕩在空曠深黑的烏有殿裡。
夏彌旬擡手伸向郞赢深深垂萎下去的肩膀,卻還是在半途縮了回來。
其實,自己并不擅長養毛茸茸,自己連自己都養不好。好幾次,郞赢吃了自己認真做的犬科輔食,人差點沒走掉。郞赢是靠着自個兒頑強的生命力,嗖嗖竄個兒長大的。到後來,反而變成郞赢一直在照顧他。
郞赢脾氣好,寬容又大度,從來不生氣,總是笑眯眯。自己有時候還真納悶了,怎麼暴脾氣會養出個老好人?老好人是真的好,從異界到人間,幾千年,他們一直是彼此最堅強的後盾,無可取代的信任關系将他們緊緊相連——
但此刻,夏彌旬深深知道,自己再沒辦法給予郞赢一丁點的安慰。郞赢需要的東西,自己這兒并不存在。
把縮回去的手緊緊握成個蒼白的拳頭,他伸尖尖的食指,筆筆直地指向前方——讓季夢笙與郞弘野無可躲避。
“事已至此,本尊不妨再猜上一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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