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國佳知道,即使是現在,周雲蘇讀書的費用都還是周雲钊在出,他每年還要給一部分錢家裡。
她不知道,她也不懂,為什麼他爸媽沒錢,竟然連孩子讀書都供不起,還需要兒子供讀,可能是農民收入不高吧,所以子女都外出打工。
她就在想,他那時應該也是他姐姐供她讀書的吧。後來為什麼他辍學了,他姐姐還那麼内疚?
見她一臉茫然,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他笑了。
他說,他姐姐比他大十年,在他之前還有個哥哥,夭折了,生他後格外重視,家裡重男輕女嚴重,姐姐當牛使,出去打工的錢全都歸了家裡。
一分不剩,上交的錢少了還會罵,被嫌棄。
那時家裡還是泥土房,一個房間鋪着好兩張床,過年他姐回來,他們三姐弟就共住一個房間。
姐姐也是15歲出外打工,到25歲竟然還要跟弟弟擠一間房。
後來姐姐遇到喜歡的人,父母以男方家庭太遠為借口,棒打鴛鴦。
周雲钊去勸父母,父親對姐姐兇,但不會兇他,就沉默。他母親什麼話都敢說出口,她說:家裡都掀不開鍋了,她嫁了你們一個個就去吃屎。
他姐姐打工十年了,省吃儉用身無分文就算了,還不能有歸宿。
晚上經常偷偷哭,周雲钊問她,她很蒼白的說,她累了想結婚,想生孩。
他不想自己成為姐姐的負擔,就辍學了。
說到這裡他反而笑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家就像個無底洞似的,賺多少錢都不夠填,我才知道姐姐為什麼那麼痛苦。”
“我剛出來時,爸媽有說等這個坑過去了,就讓我繼續回學校讀書,但是那時家裡很破了,急着起新房子,本來就欠了很多債,我回校這條件事一推再推。後來就不抱希望了,我安慰自己其實我不需要學曆,沒有學曆我也照樣可以混得好。”
迎着凜冽寒風,他的臉龐越發的冷峻。
“你說名牌研究生學曆,在你的家庭已經是最低的學曆的時候,我就像陷在泥濘裡面看着你,就像……像看心中的高嶺之花,我覺得很害怕,很窒息……”
他似乎覺得自己說得太深沉了,吐出一口氣後,又笑了故作輕松說:“我以前讀初中時還自信的,老師教的那些東西我很快就能掌握,沒有别人那麼多時間學習,但是穩居年級第一,覺得自己聰明極了,也挺自負,驕傲,我甚至覺得奧數一等獎也不過如此,城裡人也不會如此,所有的一切也不會如此……”
他說到這裡戛然而止,他垂眸:“不過後來都沒有了……”
他的驕傲,他的自負不複存在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抿着唇,像個孩子失去了心愛的玩具卻拼命忍着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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