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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衍說道這裡頓住，眼睛看向窗外，似乎有些愣神，劉毅沒有催，過了一會兒才道：&ldo;後來呢？&rdo;高衍回神看向劉毅，道：&ldo;你知道那個時候讓一個家庭家破人亡有多容易麼？一個祖傳的錢币就夠了。&rdo;&ldo;我爸那時候在蘇州的古玩城開了一家店，本質和中介差不多，上家和下家通過他交易，他拿抽成中間費用。我爸看了錢币，确定是真的之後就開始找買家，那時候古玩市場非常繁榮，小老百姓都喜歡去湊熱鬧，所以當時不少人和我爸聯系，但高榮生當時插了一腿，他讓我爸造一份赝品，交易的時候掉包，錢該給誰就給誰，他們要調換真品。我爸不幹，高榮生就把他從這場交易裡踢了出去，自己掉包。&rdo;高衍說到這裡眯了眯眼，擡眸時眼中像是起了一層寒冰：&ldo;當時交易的時候買家很有水準，看出來貨不是真的，和之前看的真錢币不一樣，很惱火就走了，生意當然做不成，還給人落了口實。但貨當時卻已經掉包了，真錢币賣給了一個外國人，高榮生也收到了錢，所以當時倒黴的，隻有那個賣錢币的老頭兒一家。&rdo;劉毅：&ldo;高榮生沒把錢給他們？&rdo;高衍搖頭：&ldo;家裡幾畝田地的老實人，一輩子勤勤懇懇，就算手裡當時有貨品的交接協議，當時那種情況，高榮生也不可能把錢吐出來。他就是心狠，根本不在意别人死活。最後那家人都死了，兒子兒媳沒錢治病死在醫院裡，老伴兒是傷心過度去世的，老頭兒是自殺。&rdo;劉毅沒說話，高衍叙述得十分簡單，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情節，死亡從他嘴裡叙述出來都顯得無比平淡。高衍繼續道：&ldo;我爸當時在外地，他一直以為高榮生最多黑吃黑，錢币雖然掉包了，但錢還是會給那家人的。最後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才意識到自己造錢币根本就是在害人。&rdo;劉毅看着高衍：&ldo;他很痛苦。&rdo;高衍點頭：&ldo;他其實就是個普通人，一個普通人根本沒法去忍受自己做了那麼多間接害人的事情。我跟着他學手藝的時候他就很矛盾，希望把什麼都交給我，又隻讓我去做小買賣，他怕我重蹈覆轍，和他一樣痛苦一輩子。&rdo;劉毅站起來走到高衍邊上坐下，擡手按在高衍肩膀上，看着高衍，道：&ldo;你已經離開高家了，高家所有的事情都和你無關，那方面的事情不用去想。但你要想想喬行的事情，你父親的遺言，你該怎麼辦。&rdo;高衍垂眸看着茶幾，一時都沒有反應，劉毅剛要開口，高衍轉頭，眼中淡淡的，道：&ldo;我會把高潛的骨灰給他的。&rdo;劉毅：&ldo;你想清楚了麼？&rdo;高衍點點頭，眼中一派清明：&ldo;我覺得根本不值得，喬行根本不配，但那隻是我的感受，不把骨灰給喬行也是我單方面的想心理上報複喬行，讓他和我爸一樣痛苦一輩子。但是如果高潛願意，那是他想的事情，我還是會去做。他都已經死了，我不能讓他死都不舒服。&rdo;劉毅看着高衍：&ldo;但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其實根本不想。&rdo;高衍，&ldo;高潛已經死了，他一輩子都為别人活，化成一把灰了都不能如願，不是要痛苦幾輩子麼。&rdo;劉毅摟着高衍的肩膀：&ldo;那你呢？你想過麼，喬行畢竟是你的親身父親。&rdo;高衍搖搖頭：&ldo;很小的時候想過，但親情這東西又不是唯一靠血緣就能維持的，我看他和看陌生人沒什麼差别。&rdo;&ldo;你有冬冬，還有我。&rdo;劉毅突然有些動情，高衍此刻垂眼安靜的樣子特别讓人心動，他心中沉澱了長久的情愫好像一下子噴發開，如何都壓不下去。劉毅摟着高衍的肩膀，兩人湊得很近，高衍的肩膀剛好頂在劉毅的心口，麻麻的。劉毅側頭直直看着高衍，甚至能看清高衍臉上的細小的絨毛。高衍感覺劉毅的眼神，側頭疑惑看過去，劉毅卻突然傾身，空着的另外一手捏住高衍的下巴，直接吻了上來。高衍一愣，劉毅的吻就壓了下來，連同劉毅渾身張開的穩穩氣場。喬行最後是怎麼回酒店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唯一記得的是高衍離開時眼中的寒刺，以及最後那句&ldo;他到死都沒再提起過你&rdo;。喬行知道自己哭了，哭了很長時間，哭到最後眼睛都麻木了，淚水都淌不出來了，他就那麼安安靜靜躺着，閉着眼睛，耳邊是嗡嗡嗡的聲音，腦子裡不停閃回想着過去的事情，然而讓他痛苦的是，他發現自己如何都記不起高潛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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