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損毀,臣自當謝罪。”
姚淩慣會看臉色,一會你我,一會君臣,将蕭澤珩的心思摸得很透徹。
他身上少了那點在封河郡的内斂茫然,養尊處優的貴氣于威嚴從骨子裡透了出來,得了記憶果然還是不同。
屋内燃了香爐,蕭澤珩盯着袅袅煙霧問道:“今夕?”
一旁的甘洛瞬間反應過來,幹脆答道:“禀世子,今武王二十二年,八月二十六。”
“八月二十六。”蕭澤珩在口中喃喃道,他沒記錯的話,他的父親——姜國的王君蕭含筠今晚就該死了。
此念頭才浮現在他腦海裡,府外便有人通傳說是王宮來人,請世子前去王榻前見駕。來報者十萬火急,以至于蕭澤珩都沒來得及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就被風急火燎地請上了轎辇。
也罷,見他又何須正衣冠蕭澤珩在心裡如此告訴自己。
天啟殿外跪了一衆王臣,蕭澤珩踏步入裡,掀開明黃的王帳,風燭殘年的蕭含筠不堪病痛折磨面頰瘦削凹陷,連咳嗽聲都是虛弱不連貫的,他的呼吸聲很重,仿佛下一瞬就會喘不過氣,從此姜國的史冊之上便要多了一位先王。
榻前,除他之外還有蕭幼晴侍候在側,見他來,蕭幼晴抹了淚,柔聲在蕭含筠耳邊道:“父王,王兄他平安歸來了。”
蕭含筠那枯死一樣的雙眼在渾濁的眼眶中緩緩挪到賬外,聞言總算還是得了一點生氣,他吃力地揮手讓蕭幼晴退下。
蕭幼晴颔首答是。
與蕭澤珩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她啜泣着低低喚了一聲:“王兄”
她淚眼婆娑,話還未至,蕭澤珩便知曉他的這位王妹要說些什麼。可他偏裝出一副遲鈍的、無動于衷昂的模樣,對于卧病在榻的父親他甚至不屑于投去一絲一毫的憐憫目光。
他恨透了此人,恨到在他将死彌留之際他都不能原諒。他憐憫了他,那他的前半生又有何人來憐憫呢?
蕭澤珩曾經嫉妒過他這個王妹,憑什麼她能擁有父王全部的關愛,而他隻能孤零零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公子府裡,孤寂清冷,無人同他說話,活像個棄子一般。後來他大了些才知道,自己果真是一個棄子,為母棄,為父棄。
後來他想通了,蕭含筠的那一點父愛不過是他棄如敝履的腌臜物被她所拾而已,無甚可惜。
見他久久不動,蕭含筠喚了他一聲,那聲音明明是啞的,偏偏入了他耳就無端覺得尖銳,像是從喉嚨裡生擠出來的一點腔調。
“珩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話出,蕭含筠渾濁的老眼裡竟還淌出一滴淚來,他這輩子好戰喜武,一輩子都在打天下,在馬背上蹉跎了半生,他的心血全都奉獻給了姜國萬萬餘衆的子民。
他年輕時犯下了許多錯事,跟在他身側的女子皆不得善終,老來回首他想重拾那一點可憐的父子親情時卻發現他那兩個兒子同他早已漸行漸遠,唯剩一個女兒待他還算厚重。
作為王君,他一聲無愧于國,可作為丈夫,作為父親他實乃對自己的兒女虧欠甚多,這麼多年他想盡辦法補充,到頭來也隻有蕭幼晴肯原諒他生平犯下的錯事。
一場大病拖了四五個月,好幾次都是險中求生,他還不願死,他的兒子還沒有找回來,他還沒能見上他最後一面。
那次春獵,他原是想借此緩和他們父子間的關系奈何天不遂人願,不想他突遭橫禍,這四個月他病中也難以安寝。
光陰一晃二十年就過去了,連他此生摯愛——珩兒的母親高霓也逝去了十七年。
“待到九泉之下我也無愧于你的母親。”
蕭含筠氣若遊絲,似乎是執念未了,遲遲不肯斷氣。
蕭澤珩心中戚戚,寥寥幾句話,竟然又激起他心中的那點父子溫情,原不該被他不屑一顧
本以為見過了一次他的死亡,他這輩子會無動于衷,卻不想更加激起了心弦。
重活一世,好像都不一樣了。
蕭含筠上輩子是被他給氣死的。
回憶重現,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王君病重,隻餘一息,他奉旨入宮,聽着蕭含筠最後一番耳提面命地交代後事。
他已是吹燈拔蠟之際,卻還舍不得自己的江山社稷,除對他處處提點外,再無後話。
期待一點點湮滅,他當時覺得自己可笑至極,他心中竟還會對這高高在上的王君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要他提防後陳小人之心,要警惕流散的納喇部族重新聚集,要與南嶽重修舊好,要他為人君修權衡之術他還說孤打下的江山該在你手裡穩定安固,句句提要,句句蕭澤珩沒往心裡去,都是要死的人了,權術攫得再緊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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