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硯皺眉。那時節内外官署都近乎癱瘓,衆臣僚朝不保夕,秘書省裡恐怕都是空的。
“太子被殺,長安流血,父皇一病不起,到那時候,裴耽已管不了事了。”他道,“具體為何我也不清楚,似乎是他受了傷,二哥就接管了神策軍,掌了查案的大權——所以說,你還不如去找二哥。”
奉冰一怔,好像這才反應過來。是啊,應該找二哥的,可他為什麼卻找了裴耽?也許他以為,裴耽到底願意幫他的,他們在一起三年,裴耽到底是從來沒有拒絕過他的——
就算是和離了,但到底和離才半個月。在秘書省外等了三日三夜,他仍舊不敢相信裴耽竟真的抛下了他。等不來裴耽,他才終于去找父皇,卻遭遇了神策軍,又錯過了奉硯派來接他的人。
奉冰思索良久,輕聲:“當初你為何能說走就走?我聽聞父皇病了,總想……”
“我不走,難道等他們來抓我?”李奉硯卻睜大眼睛,蓦地又壓低聲音,“你不去向二哥求情,卻又不躲起來,偏往大明宮去,雖然我說這話有點為自己開脫的嫌疑吧……但是四弟,你這一招,我可真看不懂。神策軍,那會兒已經在二哥的手上……不少曾依附幽恪太子的貴人,一夜之間都向二哥倒戈,他們何其聰明,你怎麼就不懂呢?”
奉冰掩面,最後苦笑出來,“是啊,我怎麼就不懂呢。”
且不說二哥奉命查案,就算二哥什麼也不做,奉冰被下獄受刑,也是他樂見其成的事。誰讓他竟敢往大明宮裡跑呢?這一個動作,好像咬定了父皇會保他一樣。
也許他是被慣壞了。也許他久在藩籬之外,所以從不認真思考藩籬内的勾心鬥角。也許他隻是下意識地去找父皇。
就好像李奉硯會下意識地去找他的母妃。
人生幾十年,有時隻是一點愚蠢,一點懦弱,或一點恻隐之心,就足以讓自己天翻地覆。
李奉硯看他這副表情,又感到不忍。這位幺弟從小就被“抛棄”,不像他們三位兄長曾出外曆練,對朝政沒有很多的想法;卷入大逆案,成為一顆動辄得咎的棋子,他是被動的。
或許真正曆練了他的,卻是牢州的這五年。
午後的天空浮起了一輪太陽,映着角檐積雪,湛湛地冷。李奉硯輕拍窗沿,故作潇灑地道:“今日能将此事告訴你,我終于也能松快一些了!裴耽當年救你不成,他心中的愧疚,或許不比我少。”
李奉硯沒有細想裴耽與奉冰到底是怎樣的關系,隻猜想就算是和離的夫妻,也不見得要置對方于死地的,隻要力所能及,裴耽一定會願意救他。
雖則當年的裴耽,也不過二十歲的郎當少年而已。
李奉硯自己倒是說暢快了,他大力拍了拍奉冰的肩膀,自己先往樓梯走,“哎呀,下去下去,吃好吃的去。”
冷風拂面,奉冰亦慢慢轉身,舉步下樓。雁塔的台階窄而高,上去容易下來難,一層又一層地,奉冰仿佛被繞進了一個富貴的謎團,裡面永遠地困着十七歲雁塔題名、春風得意的裴狀元。終于走到最後一級,腳卻驟然崴了一下,連忙扶住旁邊的闌幹。
李奉硯已經往前走去了,奉冰心急,也要追上,卻有一個穿着紅夾襖的小女孩在塔前将他堵住,蠻橫地往他手裡塞了一根長木片,道:“我讓大師賠你的!”
這小女孩卻正是裴耽的侄女裴小橘。奉冰莫名其妙,低頭看那木片,是一枚題寫了“大吉”的佛簽,隻得道:“你不去解簽麼?這簽條可不能自己拿了。”他自己的是白簽,僧人對他抱歉,才随他帶走的。
“哼!”小橘将鼻子翹到了天上,“我從簽筒裡挑老半天了,怎麼能還給他。你收好了!”
奉冰無語,隻能收下這枚莫名其妙的“大吉”,心想待會就偷偷還給寺裡。小橘高興地笑了,轉過身,一蹦一跳地往一旁的樹下去。
奉冰知道既然她在,那裴耽一定也在,望着她的背影,繼而也就看到了樹下的裴耽。樹下還有另一名年長的女子,小橘先是沖進了她的懷裡,又去同裴耽說話,任裴耽伸手指彈她的腦門兒,三個人俱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奉冰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改變了主意,将那一枚木片攥得更緊。
彼處的裴耽感受到目光,擡頭,卻恰撞進奉冰的眼裡。裴耽的臉色蓦地變了,他想奉冰應是絕不願意見到他的。他自覺難堪,低頭咳嗽了兩聲,倉皇轉過身去。
一旁的小橘還在聒噪:“大吉大利有什麼難的,我全都看過了,大兇的簽兒隻有兩根,要我說,抽到大兇才難呢!”堂嫂連忙去堵她的嘴:“阿彌陀佛,我們還在人家院子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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