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皆驚,一直垂眼盯着膝頭的雲畔也惶然擡起眼來,就是這樣一句懇請,忽然讓她對這位出身顯赫的公子,有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認識。
她也曾設想過蒲桃錦垂簾之後,那位伸援手的使君長着怎樣一張面孔,從那堪堪顯露的絮縷,諸如一段指節也好、一道聲線也好,似乎能夠推敲出,應當是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樣子。
如今正面見了,也應了她當日的猜測,雖然任過息州團練使,執掌着侍衛親軍司,但他身上沒有粗豪氣息,甚至比她設想的更為優雅和澹甯。
清風一縷無纖塵,皎若空中孤月輪,時刻保持清醒,時刻滿含赤子之心,确有可堪一歎的風骨!他望向你,眼中隐隐有曙光,你就覺得世上的疾苦再沉重,其實也不是那樣難以治愈。
舒國公夫婦對視了一眼,明夫人由衷地說:“我巳巳能得國公爺的庇佑,将來我是不為她擔心的了。”
舒國公也應承:“你放心,若有萬一,我自會不惜一切代價,保全你的家小。”
這一場會面,竟然弄得如此莊嚴肅穆,仿佛并不是在商讨婚事,是在做最後萬全的交代。
魏國公得了舒國公這句話,心下也安然了,撫着膝頭道:“我實在是唐突,說了好些糊塗話,請世伯見諒。”才說完,忽然偏頭咳嗽了兩聲,有時候喉頭作癢忍也忍不住,自己按捺了半晌,終于還是露怯了,見對面的人望向自己,難為情地壓着胸口笑了笑,“我這病症,是在軍中中了冷箭落下的病根,小娘子别怕,不傳人的。”
雲畔難堪地點了點頭,心裡忖度着,是不是自己把驚惶做在臉上了,讓人不自在起來。想了想還是客套一句,“請國公爺保重身子,仔細作養為宜。”
魏國公颔首,“一向調養着,如今的症候,比起早前已經好多了。”
畢竟都是守禮的人,天色也晚了,在别人府上叨擾太久于理不合,他起身向舒國公告辭,“我近日要離京,回來之後設宴請尊長們及小娘子過府一聚。和梅娘子的親已經退妥了,明日派人重新過禮,交換庚帖,待定下吉日後,再來呈禀大人們。”
同樣是國公的爵位,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對于舒國公夫婦來說,倒是緩解了愧對人家的難堪。
明夫人向雲畔使了個眼色,“巳巳,替我和你姨丈送送魏公爺。”
這是有意的撮合,但事已至此,好像也沒有什麼可害臊的,雲畔起身到門前,比手道:“公爺請。”
魏國公微讓了讓,轉身向門廊上走去。前頭小厮挑着燈火引路,雲畔跟在他身後,空氣中隐約蕩起一點蘭杜的香味,是他袖籠裡的味道。
身上有病症,但并不影響他的身姿,他是雲畔見過的,生得最挺拔勻停的人。明知她就在身後,他也不借機攀談,等到了大門上方轉身向她拱手,“時候不早了,小娘子請回吧。”
雲畔向他納福,“公爺請走好。”
他點了點頭,将要舉步又停了下,和聲道:“我叫李臣簡,小字忌浮,小娘子應當知道了。”
雲畔說是,“姨母向我說起過。”
他微微嗯了聲,略頓一下又道:“這樁婚事,委屈小娘子了。”
一個位高權重的貴胄,能夠這樣表态實在難能可貴,要論委屈,其實最委屈的人應當是他才對。
或許他還在因自己的處境艱難感到慚愧,但論身份地位,她原本是不該作配他的,所以兩下裡相抵,就無所謂委屈不委屈了。
雲畔作為姑娘家,不好将話說得太透,隻是微欠身,再道一聲“公爺路上慢行”。
他退後兩步呵腰,小厮上前攙扶他坐進馬車。車辇行動起來,走了一程回頭望,那纖細的身影還在門廊前懸挂的燈籠下站着,待馬車走進燈火照不見的黑暗裡,方轉身邁進大門。
第21章自己的肉,還能貼到别人……
回去的路上檎丹還在慶幸,“魏國公常犯咳嗽,并不是因為染疾,是因為舊傷。總算老天垂憐,要是找了個病弱的郎子,往後小娘子就艱難了。”
話是這麼說,但花團錦簇下暗潮有多洶湧,由此可見一斑。
雲畔沒有說話,心道做什麼在軍中會受人冷箭,必定是有人要取他性命。那一箭射傷了他的心肺,能活下來或許已經算是命大的了,少年時候躲過一劫,未來那麼長的人生路,不知還有多少坎坷。眼下看着這樁婚事表面上還算風光,但真正過起日子來,能不能順遂,就得看運氣了。
姚嬷嬷一直伴在她身邊,一路将她送回一捧雪,臨走時候對她說:“先前夫人發了話,娘子身邊的女使都太年輕,恐怕辦事不周到,将來小娘子出閣,奴婢陪同着一道過去。往後小娘子有什麼示下,隻管吩咐奴婢,奴婢自今日起,就是小娘子院子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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