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風看着那塊大理寺的令牌,想起昨日夜裡半夢半醒間聽到關于大理寺設陷阱無差别攻擊妖獸一事,心中更沒好氣,便上前一步奪走方霄決手中的茶杯,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貴客登門本應好生款待,奈何小店瑣事繁多無力招待,還請方大人見諒。”萦風下山入世多年,頭一次用如此冷硬的話術送客,雖面上不顯,心裡卻難免發虛。
見萦風态度堅決,方霄決急切起身,目露誠懇:“姑娘不要多心,我并沒有為難的意思,隻是妖獸一類向來嗜殺成性殘暴不堪,為姑娘和來往客人的安全着想,還請姑娘行個方便。”
“妖獸不見得全都嗜血成性殘暴不堪,”方霄決的話并未奏效,反倒讓萦風更煩了幾分,沖散了原先心中還裝着的那點膽怯,“倒是大理寺斷案,原來憑的不是證據,而是偏見。”
“姑娘此言差矣,如今妖獸傷人案已是證據确鑿,足可見妖獸一類存世之惡,天理難容。”
“證據何在?是見到了死者,還是看到了血迹?”
“這……”方霄決心虛地低下了頭,“可妖獸終究與人不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難免有些妖為了一己私欲做出傷人之事。”
“人類自相殘殺的時候,你們說人分好人壞人,憑什麼到了妖獸這裡就要一棍子打死,也不知方大人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萦風見眼前之人固執己見便也不欲多費口舌,轉身走到門口,作勢趕人。
方霄決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萦風片刻,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朝萦風遞去:“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辭了,還請姑娘将此物轉交給裴掌櫃。”
萦風氣鼓鼓朝方霄決伸出手,可那盒子剛落入萦風手中便散發出一陣紅光,随着刺痛傳來,萦風的手掌轉眼間便血肉模糊。
盒子跌落在地,一枚小葫蘆滴溜溜滾出來,貪婪地吸收着滴落的血液。
方霄決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指向萦風,劍尖散發着與小葫蘆相似的紅光。
“難怪對妖處處維護,原來姑娘也是妖物。”
萦風痛極,迎着方霄決的劍尖走了過去,方霄決雖手持利劍說着堅定的話,神情卻沒有那麼坦然。
“若我是方大人口中的壞妖,方大人可知自己的下場是什麼?”
“作惡妖獸人人得而誅之,若我今日殒命在此,自有同僚為我報仇。”
萦風見此人冥頑不化,歎了口氣,擡起正被紅光灼燒的手掌,輕輕一晃化作無數柳枝朝方霄決伸去,本以為會是一場惡戰,卻不想目睹這一幕的方霄決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啊?”萦風尴尬地揮了揮柳枝,見實在沒有用武之地,隻得無奈收手。
酒館挂出歇業一天的牌子,方霄決枕着枕頭蓋着被子在酒館大堂昏睡,萦風無聊地坐在一旁吹着手上的傷口。
裴清光睡到正午才起,揉着眼睛走進大堂便看到這滑稽的一幕。
“什麼情況?”裴清光震驚。
“我隻是想給他下個幻境讓他睡一覺,等你起來再處置,結果我還沒動手他就莫名其妙暈了。”萦風半是委屈半是心虛。
“那是被你吓暈了,”裴清光語重心長望向萦風,“那在他吓暈之前發生了什麼?”
萦風将他登門一事繪聲繪色講述一番,裴清光無語地拍了拍萦風的肩膀,蹲下身仔細打量這位大理參軍,越看越覺得眼熟,片刻後發出一聲感慨:“原來你叫方霄決啊!”
這人裴清光在荒山山腳下便見過,正是坐在棚中的那位年輕男子。
裴清光本不願與大理寺扯上關系,但如今他們自己找上了門,裴清光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幹脆搬了張凳子坐在方霄決身邊靜待他醒。
大概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方霄決緩緩睜開了眼睛。
“醒了?”裴清光擺弄着方霄決送回的流蘇,居高臨下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方霄決一個激靈坐起身來,下意識往身旁摸劍卻一無所獲。
“你找這個?”裴清光将腳邊的軟劍朝方霄決踢了過去,又将他給萦風的盒子遞了過去,“這東西你好好留着,我們這用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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