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陵園内,甯檸送走了最後一位來吊唁的賓客。
奶奶去世一周了。
這一周内,甯檸強撐着處理奶奶的身後事,想盡辦法聯絡奶奶為數不多的親人,但最後來參加葬禮的人卻寥寥無幾,如果沒有熟識多年的街坊鄰裡,或許奶奶隻能孤單地離開。
甯檸早知道,奶奶與家裡人幾乎斷絕關系都是因為她。
甯檸是個孤兒,是甯奶奶從小賣部後門撿回來的。
聽鄰居說,那晚甯檸發着高燒,甯奶奶送她到醫院後,在重症監護住了半個月,病危通知一天要下好幾次,治療費用高昂。
甯檸長大後了解過,當時情況下,甯奶奶如果一走了之,就不用承擔那樣高昂的醫療費用,然而奶奶擔心醫院放棄治療,還是選擇花光為數不多的存款。
甯奶奶早年喪夫,沒有兒女,在甯檸出院後就收養了她。
小賣部在一個人口密集的老小區内,是由一樓的車庫簡單裝修改造的,總共不到30平米。一張布簾将裡外隔開,外面是幾個小小的貨架,裡面放着一張單人床,就是祖孫倆小小的家。用水需要去居委會辦公室提,方便要去街口的公共廁所。冬天車庫的門會漏風,甯奶奶就把甯檸摟在懷裡睡,夏天天氣炎熱,甯奶奶大半個晚上給甯檸打扇子。
本來甯奶奶已經攢了些錢,準備買個小房子,但為了救治甯檸幾乎花光了。
甯奶奶生活很簡樸,通常吃的都是賣不出去幾乎爛掉的菜,但卻舍得給甯檸買進口奶粉。
鄰裡街坊看祖孫倆過得艱辛,總願意照顧甯奶奶的生意,也常常把家裡孩子小時候衣服玩具送來給甯檸。
如果是這樣,或許日子會慢慢好起來,但甯檸的身體始終不好,抵抗力很弱,一年到頭總有兩三個月是生病的,這更讓祖孫倆的生活雪上加霜。
一向要強的甯奶奶不得不開口向親戚朋友借錢周轉,大家都勸她放棄甯檸,她總是不肯,親戚朋友說甯奶奶不知好歹,久而久之關系越來越淡薄。
就這樣磕磕絆絆地,甯檸長大了,成績優秀,保送名校,在大學期間靠着寫網絡小說賺了一些錢,
一年前甯檸畢業,本想買個房子讓奶奶住進去,但奶奶說不想在家呆着沒事做,也舍不得鄰居街坊。正巧小賣部樓上一家要搬走,甯檸順勢将房子買下,重新裝修,二樓與車庫打通,樓上居住,樓下繼續經營小賣部。
甯奶奶終于在二十一年後真正擁有了自己的家,一個有衛生間,冬天有暖氣,夏天可以開空調的家。
然而,好日子隻持續了三個月。
一周前,甯檸正在工作,突然接到了鄰居的電話,說甯奶奶突發心髒病暈倒了。
等她急忙趕到醫院,隻看到奶奶冰冷的屍體。】
甯檸強忍着心痛為奶奶辦了葬禮,送走了來吊唁的人,跪在墓碑痛哭出聲,難以承受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一遍一遍地訴說對奶奶的感激和想念。
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間,突然感覺天旋地轉,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在醫院的病房。醫生的嘴一張一合,對她說着什麼“疑似白血病,但還需要再确認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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