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兵制,一郡兵馬由都督負責節制,下設城、營、衛、所,而一城之最高軍事長官,即為總兵,總兵副手即為副将。
“湯淼雲既逃,杜勳便總攬軍政大權,披堅執銳,每日吃睡皆在城樓,就這樣,又守了半月之久。常郡五城俱破,五大總兵或死或俘,敵軍六路合圍,永靖城中糧食短缺,兵甲業已隻剩一千。殿下,你知道他怎麼做的嗎?”
“據城死守?”蕭嶼猜測着。
“不,”柳空承搖搖頭,接着說道,“他打開城門,投降了。”
蕭嶼道:“難道是詐降?”
“他向赫也洵提了三個要求,要權、要錢、要兵,赫也洵隻答應賜金百兩。為保安全,狼騎将永靖城裡裡外外翻了三遍,确保無虞後才讓狼王及衆将入城。
“是夜,赫也洵邀杜勳赴宴,賓主盡歡,杜勳更是喝得伶仃大醉,如是者一連四日。直到第五天夜晚,狼王赫也洵于卧房中殒命,永靖城中大火四起,伏兵四出。
“面對杜勳的突襲,北漠狼騎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自相踐踏,亂作一團,逃出城去。”
蕭嶼問道:“杜勳向狼王提要求,夜夜大醉,皆是為了麻痹狼王。但他是将兵士藏于何處呢?”
“這個問題,不隻殿下想不明白,就連漠北草原和我朝的諸多名将都想不明白。”
柳空承看着夜色中山間的林木随風晃動,接着說道:
“面對北漠的襲擊,尤其是在其餘五城都被攻破後,孤軍作戰的杜勳深知,一味堅守沒有任何作用,失守是遲早的事。
“于是,他一面率領軍士在城頭抗敵,争取時間,一面發動城中父老精壯,深挖地道。花了近十日的功夫,終于在永靖城下挖掘出一條可藏千人的地道,并湊齊了可供八百人五日之糧。
“這之後,他便遣散了百姓和多餘軍士,孤身投降。赫也洵心存戒心,邀他赴宴,他便故意喝得大醉,并且終日在其身邊阿谀奉承,将自己完全暴露在赫也洵的視線之内。一連好幾日,赫也洵實在挑不出他的毛病來,逐漸放松警惕。
“到了第五天夜裡,杜勳藏于地道的八百伏兵,如鬼魅般從地道口偷摸出來——這地道出口設在了都督府,赫也洵宿于都督府,因此成為第一個被我大梁斬首的狼王!”
“好策略!”蕭嶼贊道,卻在心裡嘀咕着,這杜勳莫不也是和我一樣穿越來的?竟然深谙我軍地道戰之要略?
這『白玉京』世界,是隻有我一個真人玩家嗎?看來得找時間,去問問小微。
柳空承道:“此戰讓杜勳聲名大噪,陛下大喜,召他入京親自接見,并且當着文武百官,牽着杜勳的手說:‘朕不喜斬狼王,喜得杜卿也!’後又擺下玉真宴,宴請百官,于宴上拔擢其為正三品撫遠将軍,賜爵二等威遠伯。”
夜色深沉,在柳空承低沉的嗓音講述中,蕭嶼看見了一個生于草芥卻野蠻生長,從一文不名長成到威震天下的大梁名将。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卑未篡時。”蕭嶼不禁感歎道:“聽你所言,這撫遠将軍倒不失為忠肝義膽、智勇雙全?”
“他當然有本事,有手腕,否則晉王殿下也不會将他收到麾下。”
柳空承歎道:“天下是一個名利場,權力是魔椅,貪欲是惡魔,人一旦進入了名利場,爬上了魔椅,就會為惡魔所控。
“許多人剛入仕時,無不懷着一顆為國為民的赤膽忠心,想着做出一番功業來,名留青史。可随着時間的流逝,高官厚祿,駿馬美人,被人巴結奉承的自得,一句話驅使萬人的威風,很難不讓人沉醉其中,忘記初心……”
……
……
回到自己的營帳,杜勳卸下了盔甲,換上了便服,手下為他端來一碗藥湯,他滿滿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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