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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頁(第1頁)

虞清桑立刻說道:&ldo;他們那是受了你的騙。你糊塗,連累的他們也跟着你一起糊塗。&rdo;吳耀祖答道:&ldo;虞先生,如果我們的祖先都像你這樣精明,那大概早就沒有中華了。&rdo;虞清桑一笑:&ldo;祖先是人,我也是人,未見得誰就更高過誰。況且沒有就沒有,中華又不是我的中華。&rdo;吳耀祖忽然激動起來:&ldo;沒有中華,哪來的你?!&rdo;虞清桑依舊不緊不慢,和聲細語:&ldo;沒有就沒有,我本來也未曾求誰把我帶到世上。再說我娘死得早,我爹是個窮秀才,我連去縣裡學校念書的學費都負擔不起,隻能毫無希望的在家裡讀舊書。這個時候,中華到哪裡去了?&rdo;吳耀祖盯着虞清桑,眼神有些淩亂:&ldo;我是軍人。&rdo;虞師爺哂笑一聲:&ldo;少和我來這套,我還不知道你的底細?你是土匪。如果當初沒有我的邀請,你直到現在也還是個土匪!&rdo;吳耀祖的聲音降了調子:&ldo;你知道日本鬼子殺了多少中國人‐‐&rdo;虞師爺一擺手:&ldo;我知道,我太知道了。不過鬧天災會死人,鬧土匪也會死人,鬧饑荒更會死人。有人逛洋行,有人掉腦袋,有人吃大菜,有人吃觀音土。原來中國沒有日本人,老百姓們就全安居樂業了?&rdo;吳耀祖的臉上肌肉隐隐抽搐了:&ldo;我還沒有聽過這樣的謬論!&rdo;虞師爺把手插到他的腋下,用盡力氣攙他起來:&ldo;你狹隘,你沒聽過的還多着呢!将來倒是可以向我多學學。&rdo;然後他撿起拐杖送到吳耀祖面前:&ldo;走,回家!&rdo;求生十月天,唐安琪還躲在小黑山裡不敢露面。他已經說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從火線上逃出去的了‐‐當時他被炮聲震的暈頭轉向,隻記得小毛子拉扯着他在陣地上奔跑。腳下高低不平的全是屍體沙袋,炮彈在他身後追着爆炸,疾風夾着碎磚石子撲上來,雨點一樣砸上他的後背。不知道那時走的是怎樣一條路線,反正在日軍占領城外村莊之前,他,小毛子,還有二十多名軍官士兵,本能似的逃上了小黑山。進了山,就出不來了。唐安琪不知道縣城裡面的情況,反正縣城外面的各條大路都設了關卡。日本士兵的眼光不知為何會那樣毒,仿佛當兵的身上全有記号,無論怎樣僞裝,都能被他們一眼瞧出來。一旦瞧出來了,日本士兵舉槍一摟扳機,啪的一槍當場擊斃。有的關卡,斃就斃了;有的關卡,斃了之後還要割下腦袋示衆。總而言之,中國士兵沒有活路。所以唐安琪不敢下山‐‐他細皮嫩肉的沒摸過槍,或許可以逃過日本士兵的毒眼;小毛子一派遊手好閑的模樣,大概也能蒙混過去;但是除了他們二位,其餘二十來人都是老兵油子,額頭上甚至都被軍帽勒出了印迹。這樣的人隻要下了山,唯一的結果就是吃槍子。唐安琪覺得自己不能抛下身邊這些弟兄,寶山死了,可是靈魂附在這些弟兄身上。寶山又犟又愣的,這些弟兄也都是又犟又愣。在夜裡夢中,他偶爾會孤身上路趕去天津,含着熱淚去找戴黎民。可是一覺醒來,他睜開眼睛,知道自己這輩子也許再也見不到戴黎民了。他并未因此感到悲傷,自從親眼目睹孫寶山在一瞬間化成飛灰之後,他的心腸就好像全被凍成了冰,什麼情緒都沒有了。小毛子下山偷偷掰了許多老玉米回來,生了火打算烤來吃。小黑山上沒土匪,也沒糧食,他們這幫漢子平日胡吃海塞慣了,這時天天靠着野菜過活,就一起餓的眼冒金星。小毛子升起了火,旁邊一位李副官見了,就連忙說道:&ldo;嗨!冒煙要給山下送信啊?&rdo;小毛子扭頭罵道:&ldo;你他媽放狗屁!又沒有鍋,不烤怎麼辦?捧着玉米棒子生啃啊?&rdo;孫團的軍需官這時湊了過來,順手往火裡扔了一根幹樹枝:&ldo;沒事的,日本鬼子不往山上來,都在村裡搜查呢!&rdo;小毛子撅着屁股跪趴下去,氣運丹田吹旺了火苗。扒出一根最飽滿的玉米架到火上,他率先給唐安琪烤熟了一根。唐安琪接過玉米,先晾了晾熱氣,然後握住掰斷,把半根送給了小毛子:&ldo;我吃的少,這些就夠了。&rdo;老玉米的數量很有限,小毛子和唐安琪退到一旁樹下慢慢的吃,把那一堆火和玉米讓給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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