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臨潛才淡淡說道“我沒有胡鬧。”
江潮強忍着不發火“沒有?你一消失就是快三天,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又是海軍又是武警來了多少人?”
聽見江潮說三天,臨潛微微蹙眉,但隻是短短一瞬,他便又恢複了平時謙卑恭順的樣子“江叔叔,我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你負責個屁!”江潮的這句話是吼出來的,也是哽咽着說出來的。這才幾天,他絕對不想剛送走了臨秋白就忙不叠的送走他的兒子。
也許是怕丢了面子,一輩子不曾落淚的江潮沒再說話,擺了擺那隻還能動的手轉身出去了,房間裡隻剩下江懸夜和臨潛兩個人。
臨潛問“我真的隻失蹤了不到三天?”
江懸夜點頭“你是二十三号晚上消失的,我也不知道你是具體幾點出去的,到二十六号下午把你撈上來,不就是不到三天嗎?這已經很神奇了,你還沒被泡爛,你還想在海裡泡幾天?淹成鹹魚?”
臨潛道“我在水裡沒有時間,但是我敢肯定,至少有五天。”
“五天?你是穿越了嗎?”
“可能是。”
“可能是什麼?”
“我可能真的穿越了,去了一個海底的世界。”臨潛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自己脖子上的鲨魚牙齒吊墜,可是脖子上卻是空蕩蕩的一片。
臨潛突然就緊張了起來“你看見我脖子上的吊墜了嗎?一顆鲨魚的牙齒!”
臨潛的突然激動讓江懸夜也吓了一跳,畢竟從小玩到大也沒見他急過。江懸夜回想了一下搖搖頭道“沒有啊,帶你回來的時候就沒看見什麼吊墜。”
江懸夜的話像是給了臨潛當頭一棒,他的腦子“嗡”的一聲便空白了。那可是鲨魚皮做的繩子,不可能輕易斷開。而他在返回陸地之前還确認過它就在自己的脖子上。如果是在途中暴力損壞,至少也會在他的脖子上留下傷痕才是,可現在看來,他的脖頸依舊白淨如玉琢。
臨潛又慌忙去翻身上的口袋,想找那兩顆珍珠,可是已經換了病号服,身上什麼也沒有。
燈塔,耀宗,維克多,這些人似乎都變成了一張紙,然後開始自燃,燒成灰燼,退出臨潛短暫的記憶,就像夢醒之後夢中情景在幾分鐘之内迅速的消退,直至一無所有。臨潛意識到這些記憶正在變得模糊甚至消失的時候,便開始努力回想燈塔的樣子,卻又根本無法記清楚他的容貌。
這一瞬間他的腦子中産生了一個看似合理的想法:也許自己真的沒有去過什麼海底世界,一切不過是他在海水中缺氧昏迷造成的幻覺罷了。
醫生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楊錯難得穿着一身便裝站在門口,冷着臉對主治醫生說“加大鎮定劑用量。”
第27章創傷後應激障礙
辦公室裡有三個醫生,全是男性,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結過婚,後又離異,前妻帶着兒子出了國,并且定居國外,估計是不會再回來了;其他兩個是年輕人,樣子像是剛畢業,這兩個人是年紀大的那個的學生,而且都是從農村出來的孩子,家裡條件極其不好。這三個人是被選出來的,除了正常診費之外還會額外給一筆錢,條件是一直到臨潛出院以後的半年他們都不可以離開監控範圍半步。
他們并不知道臨潛是誰,為什麼要這樣特殊對待。
其中一個年輕醫生對楊錯道“十支已經差不多是最大用量了,而且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需要那麼多,可以考慮減少到五支。就算他是年輕人,這樣的用量也會對他的大腦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楊錯隻站在門口,遠遠的看着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這個醫生,沒有表情安靜的聽他說完,然後道“增加用量。”
年輕的醫生還想說什麼,但被旁邊年紀大些的阻止了。
楊錯看了看他們,又微微偏過頭去看了看年輕的醫生桌子上擺着的花。那是一束玫瑰,盡管照顧得當,但是畢竟隻是插在水裡沒有根,放了幾天也差不多枯萎了,其中有幾朵已經低垂了頭,微微泛黃。
這個醫生叫陳康,長得一般,父母都是深山裡的農民,從沒走出過大山。他的工資不算低,但是大部分都寄給了家裡。弟弟因為供他讀書初中畢業就辍學出去打工了,現在已經結婚,所以陳康不僅要負擔父母的生活開銷,還要補貼弟弟、弟妹的。他平時生活節儉,為了買打折的商品會走幾公裡路去很遠的超市。
這束花是他買的,是這麼多年來他唯一的一次“浪費”,是因為聽說喜歡的人喜歡玫瑰,就買了,可是還沒想到要用什麼借口送給他,便得到了現在這個任務的機會。這次任務下來他可以付一套房子的首付把父母接到城裡來,他想了想就答應了。任務開始以後,他才知道自己幾乎是被隔離起來的,隻能偶爾遠遠的看他一眼,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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