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啊,看來這次咱們要好好讓眼前這位大哥見識見識咱們冰心堂弟子的厲害了!”說着便揚起了手中的玄鐵扇向面前的妖魔軍揮去。
但見原先鋒利如刀的扇身頓時生出數道約莫一尺長的銀針,銀針上還閃着瑩瑩綠光,顯然是啐了毒。三道銀光一閃,白啟岚面前的三個妖魔軍瞬間僵硬麻痹不能動彈,他左手執扇,右手飛速的結印,接着又一道綠光閃過,那三個動彈不得的妖魔軍便紛紛慘叫着倒在地上,抽搐了片刻,便徹底不動了。
“呵,還可以啊!”這邊易茶也不甘示弱,單刀一橫也幹倒了三個。眼見着同伴被砍倒在地,其他的妖魔軍一下子紅了眼,咆哮着向他們撲來。
整個江南似乎都是水做的,自連綿不斷的清明細雨之後,春日微暖的陽光還沒來得及眷戀幾日這片被雨水蕩滌得愈發醉人的魚米之鄉,一場來來勢洶洶的大雨,便毫不客氣的把這抹将将展露頭角的新翠淹沒,連着那遙遠北方的天空一起,染上了一筆揮之不去的濃墨。
合着撲面而來的壓抑水汽的,還有那封自紅石峽而來的信。
信中寥寥幾筆,卻字字觸目驚心。
一路風雨兼程,尹玥那顆一直緊繃着的、惴惴不安的心,在踏上那片土地的一刹那,墜落了。
他就那樣靜默的坐着,長發散亂,那個總是能讓人感覺到溫暖心安的人,此刻仿佛一個失了魂的人偶,呆呆的看着遠方,一襲水色長衫像是在血水裡浸泡過一般,襯着那張蒼白如紙的面容,憔悴得好似隻要一陣微弱的風,就能把他整個人都吹散殆盡。
尹玥剛要上前,一隻手攔在了她的面前,江子息皺着眉對她搖了搖頭。
“岚……”她正欲開口,倏的一道刺目的光芒射了過來,尹玥下意識的眯了下眼,就在那一息之間,她好像看到那個木偶一般的人,收回了茫然空洞的視線,對她輕輕地笑了一下,一閃即逝。尹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周身浮動的法陣箓紋生生定在了原地。
七星喚魂。
地面上,由施咒者自身之血繪就驅動的大毒陣法,還忽明忽滅的泛着幽幽的嗜血紅光,淺碧色的結界緩緩地自上而下綻放開來,恰如一朵倒扣的琉璃蓮花盞,将陣中兩個被血染透的人輕柔的包裹起來。一圈圈綠光,如漣漪般旖旎散開,一波又一波,極盡溫柔的想要給躺在法陣中心那一動不動的人鍍上一絲生氣。
回過神來的白啟岚,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滿臉震驚與不忍的尹玥。他這才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滿身滿手的血已經逐漸幹涸,濃重的血腥氣溢滿了胸腔,沖得他有些頭暈。他勉強試了試撐起身子,想要站起身來,不過兩條腿卻并不給他任何反應。他無聲的歎了口氣,拾起已然四分五裂的天音碎片,狠狠地在左臂上劃了一下,原本已經凝結的血又開始流動起來。
他就着血開始在地上和躺着的人身上畫起符陣,這個複雜的咒文白啟岚其實記得并不是很熟,因為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真正用到它的一天,看着此時自己木然行動着的手,他不禁牽起一絲自嘲的苦笑。
無論他怎麼奔走四方,懸壺濟世,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骨裡深處,自己是多麼的懦弱無能。十五年前那個女人的死,就像一根懸在他心口之上的針,逼着他把這條救世的路走下去。午夜夢回,逃避時刻,這跟針就會毫不猶豫地紮下去,再把他所有的怯懦與不堪合着血一并□□。在外人面前,他永遠是那個溫潤和煦的岐黃醫師,所有的陰霾都埋藏得那麼好,好到現在連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起來,到底哪個他,才是真正的自己?原來,一個人自欺欺人的久了,真的會心甘情願的把這麼多年來苦心深藏的自己弄丢的麼?
許是血流得有點兒多,白啟岚感覺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染上了一層朦胧的水汽,變得模糊氤氲起來,冰涼的指尖攜着血液單薄的溫度輕輕劃過那人的臉龐,這一筆,他畫得很慢,很慢,細緻而小心,他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想要把這沾染了血色的五官深深地刻進骨髓裡,最後一次自欺欺人,以告慰那個被他弄丢了的自己。
連起最後一個圈紋的時候,那些交錯而生、本為血色的紋絡,驟然耀起奪目的金光,并漸漸升騰而起,在琉璃罩下那一隅小小的空間裡環遊浮動,盤旋萦繞,相引相吸,最終幻化合作七顆明星,浮浮沉沉間,自成一條井然有序的星陣。
七星結,天格破,逆命行,魂引歸。
阿茶,我記起來了,我們以前見過的,就在這裡。
阿茶,如果這一生我必須忘記所有的事情,那麼你替我記着,可好?
阿茶,如有來世,我再也不要與你相遇……
拾
初夏青澀的味道,彌漫了整個桃李花林,這個靜靜地栖于江南角落裡的深林,真真如一方世外桃源。傳說這裡常有妖狐出沒,施以幻象,惑人心智,取人性命。後來一日,某個得到高人雲遊至此,便以這林間草木山石為憑作了一個陣,将這些作祟鬼怪與人間隔離了開來。
而此時,這片寂靜深林中,一間不大不小的院落裡,一個少女正在整理着棚架上曬着的草藥。她身後不遠處,一個水色衫子的青年,端坐在一方石桌旁。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長發未束,散落在肩頭,壓在他身上,令那副單薄的身影顯得更加脆弱起來。
“咳咳咳……”
聽到咳嗽聲,尹玥秀麗的眉毛皺成了一團,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簸箕,跑到了那人跟前。
白啟岚飛快的把那被血漬污了一塊兒的手帕揣進袖子裡,有些費勁地眯着眼睛看向來人,笑道:“沒事沒事,隻是一時沒順對氣,嗆着了!”
饒是白啟岚自以為藏得天衣無縫,尹玥還是看到了那一角觸目驚心的嫣紅。心下頓時便難受起來。
紅石峽的那次突襲,好像就這麼突如其來的來,又突如其來的去了。尹玥沒在前線,這其間各種事态她也不好過問得太細。不過現在,她已經不想去關心太多了,她現在隻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陪着他走完這人生的最後一段路。
好像除了身上那些外傷,白啟岚這明明是個浴血歸來的人,到好像啥事兒都沒有一樣。從回來之後昏迷了一天就醒了,甚至第二天就能起來稍稍走動了,這強大到有些可怕的恢複能力,甚至一度讓一直心驚膽戰的尹玥以為,其實她的岚哥哥就真的是好好地。
然而第三天,白啟岚開始咳血。之前那些傷口,其實有的很深,他有時候咳得厲害了,便會牽動到傷口,滲出血來,尹玥吓得手忙腳亂地給他包紮,但是他卻完全感覺不到疼。白啟岚默默地想着,看來是從觸覺先開始的,好像還不錯?
今天是第四天,早晨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就發現眼前一片模糊。這才不過半天的光景,視線就好像被人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黑紗。他伸出一隻手,想摸摸少女的頭,卻被尹玥一把抓住。有水滴落在手心,一顆一顆,明明沒有什麼感覺,白啟岚卻覺得這水滴格外得滾燙,灼得他揪心的疼。
“值得麼?”少女有壓抑的哭聲在耳畔響起。
是啊,值得麼?
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走過那麼多的地方,看過那麼多的生離死别,一腔熱血也早已被世事無常沖淡,那小心翼翼深埋在舊憶裡不堪的心,也被自己弄丢了。
他曾經深深地狠過那個女人——他的娘親。
狠她就那麼義無反顧的為了素昧平生的人抛棄了他,獨留他一人;狠她讓自己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無知弱小,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在他面前離去。她在他小小的心底種下的那顆種子,這些年來一直茁壯成長,直到今時今日,它徹底開出了一朵染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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