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順這邊忙着烤肉,一旁的紫羽則是剝着松籽逗弄着兩隻海東青。用她的話說,房順真是走了狗屎運,出門竟然能撿到這樣的寶貝。
她在幽州都督當差,就見過馴鷹人用它們指路。有了它們,就相當于多了司南,走出太白山,又多了三分把握。
劈開山雞,遞給紫羽半隻,房順笑道:“我倒沒想那麼多,就是覺得投緣罷了!”
恩,咬了一口肉,紫羽滿意的點了點頭,饑腸辘辘這麼多天,終于看到油性了。
“你不是不信命嗎?怎麼又相信緣分了!”
哎!話不是這麼說的,人怎麼能與禽獸比,這世上還有比人更壞的東西麼!
講件舊事給她聽就明白,他父親生前喜好聲樂,閑暇時喜歡讓鼓樂班子唱幾嗓子。有個東宮近臣上一本《谕善箴》勸谏太子。
奏疏呈上來時,房順正好在顯德殿罰寫大字,就見李賢笑呵呵勉勵了那人,還重重賞賜了他。
房順感到很奇怪,這勸谏的奏疏,都是找茬兒的,怎麼父親看完還很高興呢?難道是父親真犯了什麼錯,所以聞過則喜?
翻開仔細一看,房順差點沒氣背過去。倒不是說,人家谏言的不對。靡曼皓齒,鄭衛之音,務以自樂,古人尚且時時自省,更别說後人了。
而是他引用了《出師表》中的一句話: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
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以為他是誰,扶大廈于将傾的諸葛孔明,還是覺得李賢是扶不起的阿鬥呢?
擱這陰陽誰呢?
房順抄起硯台就要去攆那個王八蛋!
可還沒跑出殿門,就被李賢叫住了。李賢告訴他,這個人剛正耿直,敢言他人不敢言之事,是國家的幹誠,不可輕辱。
還讓房順記住他,将來其坐上那把椅子後,如果他冒犯進谏,要房順也不要降罪,因為此人是一劑退熱的良藥。
是的,父親的教誨,房順記住了。
而這次回到洛陽,他還見到了那人。所謂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朱袍換紫袍,登堂入室,位列台閣了。
這官是越當越大了,但骨頭卻越來越軟,甚至脊梁骨都直不起來了。對張氏兄弟,那叫一個恭敬,跟見了親爹似的。
看得出來,他這個官,就是用骨氣換的。
世上最善變的就是人,房順相信他父親當年看的沒錯,那的确是個耿直的官員;但宦海沉浮,幾經起落,再白的布也染黑了,人變了也不稀奇。
可這人啊,總得有點不能出賣的東西,那就是底線。就算是依附魏、梁二王,也比給張氏兄弟做狗要強吧!
聽到房順小時候這麼皮,紫羽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說的到底是誰啊?”
拿着兔肉喂海東青的房順,哼了一聲:“還能是誰,鳳閣侍郎-韋承慶!”
同樣都是世家子弟,同樣都叫承慶,他比故範陽郡公-盧承慶,可差遠了。
所以啊,房順一直認為,這禽獸肚子就那麼大,喂飽了就不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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