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蜷着身子躺在榻上,喉間宛若火燒。他伸手去夠一旁小幾上的茶杯,然渾身輕顫不已,蓮瓣青釉的茶杯一傾,涼透的茶水便撲濕了床褥。
沈望撐着手肘,從床上滾下,額間青筋暴起,口中卻隻能發出“嗬嗬”幾聲。
他體内的毒性,每過幾日便會發作一次,每次發作之時都如鈍刀割肉,利斧鑿骨。
沈望痛得在地上打滾,兩盞茶的功夫後,這焚心嗜骨般的折磨才漸漸消隐,然他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起來般,冷汗浸衣,四肢無力,當真如那人所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外頭隐隐傳來兩聲悶哼,沈望勉強撐開粘濕的眼皮,見房中的窗牖被人推開,幾道身影躍了進來,見到他如此模樣,俱是大驚。
“大人!”陳年将沈望扶起,咬牙道,“他們怎敢……”
陳年是沈望的心腹之一,此次本是留在阆州,然一連幾日未收到闵州城傳回的消息,陳年便覺不對,故而帶着一隊人馬偷偷潛入闵州城,得知悅客酒樓出事,這才尋了過來。
此時見沈望如此模樣,陳年又驚又恨,待他們回到阆州,這筆賬定要同羅飛延好好清算!
“先離開這兒。”
陳年背起沈望,依舊身手矯健地翻窗出去,幾人迅速掩護着他們原路返回,不消片刻便出了宅院,不曾驚動羅飛延的府兵。
陳年沒敢耽擱,一路穿過巷道直奔城門,城外有人接應,隻要出了闵州城,再無人能輕易将他們攔下。
幾道人影投在月色之下,步履匆匆,擡頭已然能瞧見停在牆邊的馬車,然驟然一聲馬嘶,從牆垣兩側頓時響起沉沉腳步聲,整齊劃一,兩隊穿着甲胄腰側佩刀的士兵迅速包抄而來,将沈望一行團團圍住。
牆邊的馬車被人拉走,露出後頭的一輛錦簾華蓋的四駕馬車,紅漆轅木,連套引子用的花緞都是金線所繡,整個闵州城中能用上此等規格的馬車的,隻有一位。
“拿下。”
車内的人甚至沒有掀簾,隻沉聲吩咐,沈望一行便已插翅難逃。
***
早上剛下過一陣大雨,入了初夏雨水漸多,空氣中都帶着潮濕暖意。商麗歌換了身天青色的寶瓶繡襦裙,罩一件銀絲蟬翼的外衫,微風一拂如碧波清影,行動間甚為輕盈。她戴上面紗,上了接她去王府别苑的馬車。
自上次腳傷後,小郡主和詹慕台每隔幾日便送來各式補品傷藥,幾乎要将她的院子堆滿。痊愈之後,商麗歌便遞過帖子要去謝恩,隻是小郡主命人傳話來讓她再休養一陣子,便一直未往别苑去。
此次郡主相邀,商麗歌自是欣然前往。
小舟同往常一般劃過鏡湖,遠遠便可望見兩岸桃樹,如今桃花已然凋謝,隻見綠油油的枝葉随風而舞,然斑駁樹影下卻有幾道人影,似是一早便等在了此處。
丫鬟扶着輪椅站在趙婉言身後,小郡主抿了抿唇,眼見小舟越來越近,舟檐輕輕靠在岸邊,從上頭下來一個薄紗蒙面的女子,露出的半面肌膚在日頭下似白得發光,然一雙黑眸卻更顯靈動明亮,眼尾微勾,帶笑時尤為妩媚動人。
商麗歌見到趙婉言親自等在此處,不由微微一愣,剛下小舟卻聽她道:“你站着别動。”
商麗歌依言頓步,似意識到什麼,眸中微動。
趙婉言低聲讓兩個丫鬟退下,随即握緊了輪椅兩側的扶手,撐着身子一點點站起身來。她顯見有些吃力,唇角緊抿,待站直之後方換了口氣,松開了緊握的扶手。
隻是這樣的一個簡單的動作,已叫趙婉言的額角沁了點點細汗,然她并未停下,松手之後,便朝着商麗歌的方向邁步。
一步兩步,腳步雖小,姿态甚至還有些怪異,卻仍是朝着商麗歌一點點行進。
蓦然她腳下微晃,上身也跟着一擺,商麗歌瞧得心驚膽戰,下意識想上前,趙婉言立時又道:“不許過來!”
陽光之下,小姑娘臉上的絨毛清晰可見,頰邊暈紅似芙蓉海棠,羸弱中又帶執拗堅韌。她有驚無險地穩住了身子,依舊堅持自己走來,不要丫鬟相扶,也不許商麗歌上前。
直到走到商麗歌跟前。
趙婉言站定,朝着商麗歌行了一個标準的福禮:“那日是我沖動莽撞,害你受傷,我向你道歉,你、你能原諒我嗎?”
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有幾分緊張忐忑,她顯見是頭一回向人緻歉,頰邊的紅暈又深了幾分,卻顯出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生動靈氣來,格外惹人憐愛。
商麗歌愣了愣,忽而笑開。
她揉了揉小郡主的額發:“嗯,能。”
趙婉言顯見松了口氣,下一秒又被商麗歌輕輕抱在懷中。
“還有一句。”隻聽她道,“郡主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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