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岩岫。濁酒一杯,彈琴一曲,志願畢矣。自然記得。”
“表哥真要赴秋闱?秋闱之後還要春闱?表哥當日陳說之志,已變了麼?”雨青邊說邊流下淚來。
寒琅心中難過,艱難開口:“自然不曾變!我心向山林,志在守樸,此念今日仍在胸中。然而父母自幼教導,以聖人之學立身,立心、立命、開太平,亦是意中之旨。讀了那些年聖人書,寒琅如今費盡力氣也抛不開這些念頭,實在是個矛盾之人,辜負妹妹!”
說完眉頭深皺,阖眼低下頭去,雨青心疼不已。寒琅定了定神又道:“況且宋家人事複雜,我的事不單我說了不算,連父親也往往做不得主。此中牽扯甚多,沒有我不應舉的餘地。”
寒琅不得不應舉還有第三重原因,那便是雨青。若無舉人身份,宋家絕無可能向顧家提親,就算為了雨青,他也必要将時文作出來。然而這話卻告訴不得雨青,她若知他要為自己去行心所不樂,必定傷心難過。
寒琅自責不已,痛聲相告:“寒琅對不起妹妹,讓妹妹失望。妹妹若要嫌我恨我,寒琅絕無話說。”
一番話聽得雨青淚流不止,心疼得幾乎不堪此景。她努力收淚道:“表哥會錯了雨青意思……雨青怎會怨表哥……”
寒琅聞言擡頭望着雨青,雨青緩口氣接着道:“表哥自幼為雨青陳說山林之志,嵇康、陶潛,弋釣草野,雨青心中自然喜歡,但那隻是雨青。雨青自認表哥亦同此心,便也喜歡表哥如此,望表哥得償所願。但表哥欲做何人、行何事,自應由表哥做主……妹妹并非是要表哥做何樣人,而是願表哥得遂己志。表哥若志在廟堂,雨青便願表哥進為鐘鼎、開太平世,表哥若志在山林,雨青便願表哥放舟江湖、頤性養壽。”
雨青說着身子向前探去,拉緊了寒琅雙手,“求表哥不要這般自苦……隻要是表哥情願的,出仕也罷、退隐也罷,雨青都無怨言。表哥今日這番話,雨青聽得心疼!”
寒琅如重罪得恕、罪業得消,心中一股暖流奔湧而出,愛極敬極了雨青,握着雨青手哭泣不止。
雨青勉強說了許多話,胸中又難受起來,不能再說,隻白着臉色強忍着。緩了半晌,流淚道:“隻是不知今後何日才能再見表哥!”
寒琅擡頭道:“再過兩年是外祖母大壽,我必來的。”
雨青心驚,“兩年!才能席間得見一次!那再以後呢?”寒琅不再言語,垂下眼睑。
雨青忽然嗆咳起來,抽出一手掩了唇,另一手去摸身上絹帕卻未摸着。寒琅忙掏出自己的遞給雨青,幫她輕捶後背。雨青咳了幾聲狠命忍下了,對寒琅笑笑。這時忽聽見門外鐘氏聲音,說夫人來請少爺辭别太夫人,就要出發了。
寒琅望着雨青,滿面不舍,雨青心酸絕望,卻勸寒琅道:“去罷。遲了又要生事……”寒琅灼灼望了雨青一陣,猛地立起身來沉聲道:“妹妹千萬保重身體,等我兩年,我必來接……”說到接字忽然頓住,再改口道:“我必再來看妹妹……”說完随鐘氏走了。
雨青眼看遠處那扇門緩緩閉上,仿佛望見自己鐵桶般的豆蔻歲月,唯一那束光也暗了下去。她胸中血氣翻湧,方才寒琅在側,狠命忍着。寒琅剛去,她撐不住啞聲大嗽起來,喉中盡是腥甜氣味。嗽完撂下手中寒琅帕子,秘色素帕全無彩繡,隻有血迹星星點點,殷紅醒目。
雨青舉帕輕嗅,去歲索帕,今年果然遺帕,信物換成,情分已定,表哥果然有心,再無可疑。然而絲帕方到手中,已然血濺其上,自己這般病勢,此番苦心能有幾成希望,想也可知了。
帕上還餘寒琅身上蘭香,她嗅着滴下淚來。
陽篇20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雨青藏下素帕,也瞞過病情,不讓母親知曉。然而即便如此,顧家的安甯日子也到頭了。
寒琅母子離去不過數日,雲氏接到希孟親筆家信,指明妻子拆閱。雲氏拆信讀來,頓覺晴天霹靂,痛徹心扉。希孟父子苦戰伊州,幾番攻守,争奪不下。近日一回,金帳人詐敗退出十裡,雪蒼請為先鋒,孤軍深入,遭了金帳人埋伏,三面掩殺。
幸好希孟早覺不妥,前腳雪蒼才走,後腳他便帶了大隊人馬追上,兩邊勢均力敵,又死死咬住,血濺黃沙,浮屍數裡。雪蒼氣盛,自覺中計羞恥,不肯收兵,沖在前頭欲親殺賊首,将金帳帶兵的王爺砍死當場以洩心頭之恨。古雲哀兵必勝,雪蒼羞恨交加,竟真讓他逼至賊首馬前,厮殺起來。
金帳王爺莫日根身形剽悍,身騎蒙古馬,背負彎弓,梳着金帳人的兩條黑辮子,不怒自威。雪蒼甲胄顯眼,一望便是統帥,還未近身,莫日根已向他連發數箭,雪蒼騎術不凡,左足勾着馬镫,翻身緊貼馬腹一一躲過,還射了莫日根數箭,幾乎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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