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說道。
她沒有回應他這一段猶如将軍在陣前以功勞激勵麾下戰士賣命奮戰的話。說得難聽點,如在馱重騾的眼前懸上一袋麥。
她簡直太熟悉不過了。
但她的沉默,看起來絲毫也影響不到他此刻的心情。他似乎也來了興緻,再次開口,“我多年前曾去過雁門西陉,在那一帶停留了一段時日。當日青木塞尚在狄人之手。記得我曾登高,觀察對面的地勢走向和軍防分布。”
他仿佛閉了目,回憶着當日的所見。
“姜氏!”
她又感到他突然轉臉向着自己,叫了一聲她,應是想到了什麼。
“你在邊地多年,想必熟悉那一帶的山河地理。我這裡,有一幅輿圖,圖上描繪固然詳細,山川河流險地關塞,逐一标明,但畢竟是幾十年的舊圖了,山河變遷,人力更改,圖标應與今日實地有所變化。不如你随我去,看看圖上是否有與你認知不符的錯處,若有,你給我指出。”
姜含元再也沒法閉目了。她睜開眼眸,借着朦胧夜光,望向枕畔那被夜色勾勒出輪廓的男子。
他已以肘撐起上半身,正俯望自己,身影朝她當頭壓了下來。
“現在?”姜含元愣神了一下。
“對!馬上!”
話音落下,他竟一個翻身便下了地,疾步到了案前,很快點了燈。
内室重新亮了起來。他頭也沒回,自顧就去穿衣。三兩下穿完,結着腰帶之時,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還躺着不動,挑了挑眉:“你還不走?”
說着話,他已将她衣裳卷了,一股腦兒地投到了床上。
“我出去等你!”
他的口氣不容反駁,說罷,走了出去。
姜含元白天之時,從張寶口裡聽來了些關于攝政王日常起居的習慣。
據張寶之說,朝廷五日一大議,三日一小議,這兩種朝會,官員五更前就要候在議政殿外,攝政王和皇帝自然也要在五更前提早起身準備。剩下的常議,則看情況而定,通常是攝政王召部分相關官員議政,故不似大小議那麼正式,可以晚些,但最晚,也不會晚于辰時,并且,幾乎是每天都有的。所以,總結起來,就是攝政後,因為大小議,此人一個月至少有十來天是歇在皇宮文林閣裡的,且每每都要做事到深夜才睡下去。剩下的一半日子,他即便能回王府,似這冬日裡,也是天還漆黑就要出門。
小太監很是為攝政王暗暗打抱不平。
王公大臣,一個月最多也就趕那麼十來天的大小議,據說高王在的那會兒,還有些大臣在私底下抱怨為趕朝會辛苦,他卻幾乎日日如此,抱怨給誰聽?這幾天總算因他新婚,朝廷暫停了大小議,但估計有些事還是會尋來的,隻不過地方,從文林閣改成王府罷了。
簡而言之,就是小太監覺得攝政王被壓榨太過,極是辛苦。
但就在此刻,姜含元忽然覺得,小太監是替他抱錯了屈,或許在他自己,根本就是樂在其中。
這何止是勤勉,簡直勤勉得令人發指。
他人都在外等着了,無可奈何,她也隻好爬了起來,穿了衣裳,走出去。
他已開門等在外了,還驚出值夜的兩個嬷嬷,不知道出了何事,問要不要去請莊嬷嬷。他讓取來一隻燈籠,親自提了,随即拂了拂手,叫人都去睡覺,扭頭看見她也出來了,說,“走了。我替你照路!”說完便就當先而去。
姜含元默默跟着前面的人,穿過了大半個王府,從一頭到另一頭,最後終于到了昭格堂。他領着她來到一間挂鎖的屋前,開啟入内。屋極闊大,帷帳四閉,三面牆皆為書架,藏書汗牛充棟,看起來像是他私人所用的一處書房。他親手将屋内四角的鲛炬全部燃亮,待光明大放,卷起了東南一道垂地的帷帳,其後豁然竟還别有洞天,現出懸于牆上的一幅輿圖,長七尺,寬五尺,上面密密麻麻,标注了許多地點和方位。
如此大的輿圖,極是少見,但這就罷了,輿圖前的地上,竟還擺放了一個巨大的矩形沙盤,長約二丈,寬一丈五的樣子,占了半間屋的地。沙盤之上,舉凡山地、河流、森林、沙漠、城池、乃至村莊道路等等細節,無不一一體現,模型制作精良,猶如微縮了的景觀,一些主人認為或重要的地點之上,則插滿各色小旗。
如此一個沙盤,面積之龐大,制作之精細,姜含元實是生平頭回所遇。
她也一眼就認了出來,輿圖所示地域,是河北諸多州郡以及更北向的朔、恒、燕幽等地,那些地方,從前本屬晉國,但如今,盡數都在北狄掌控之下。而地上這座沙盤,則更加具體,着重體現的,是以雁門為中心而拓出去的恒州肆州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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