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又送上了個剔紅雕花的凳子,傅棠坐下拉了兩下,贊道:“這琴還真不賴。”
他又問孟月泠:“孟二爺,咱來哪段?”
這出《三擊掌》從始至終都是父女對唱,先是父女二人就嫁窮男一事意見相左,互不能說服對方。王允見王寶钏心意已決,便命其脫下華衣,接着就是父女訣别的戲份了,很是傷情,所以這後半段定是不能唱的。
孟月泠答他:“原版轉流水那段。”
傅棠想了想戲詞:“王允唱的‘薛平貴生來運不濟’?”
孟月泠點頭應答,他始終不着痕迹地關切着佩芷,她周圍的人都扭過身子看起熱鬧來了,隻有她是背對着他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袁小真朝飯桌上坐着的人說:“這王允我還是剛出科的時候給杜老闆配過幾回,詞兒要是唱錯了,各位莫怪。”
傅棠把她的話按下:“這位是在鳳鳴茶園挂牌的袁小真,女老生,咱們孟二爺是不愁座兒的,可小真名聲還差了點,在座的各位挑時間帶上家眷友人多去捧捧場。”
衆人直道“好說”,傅棠便開始拉弦了。
胡琴聲響,佩芷才緩緩地轉身看了過去,正對上孟月泠關切地視線。她朝他笑了笑,孟月泠沒什麼表情,可她卻能從他的眼神變化中看出來他放下了心。
即便整間屋子這麼多人,隻有他們倆懂彼此,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寫甜的,越寫越……
第33章把韶光竊了(2)
那時佩芷尚且涉世未深,她把傅棠和袁小真當作能夠與她和孟月泠共同抵禦姜肇鴻這個大家長的同伴,其實是個巨大的謬誤。
袁小真不論是名聲還是地位皆遠遠不如孟月泠,平日裡想傍孟月泠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再者說,孟月泠如今主掌丹桂社,至少人人見了都要叫聲孟老闆,而袁小真所在的霓聲社老闆還是段青山,她便是連聲“袁老闆”都擔不起。
所以聽說在座的要讓她唱王允,她完全不加推辭,并非她想顯擺自己,隻是推也推不掉。
至于傅棠,在姜肇鴻和耿六爺這種處高臨深的人眼裡,他前清貴胄的身份頗有些耐人尋味,畢竟民國都已經一十六年了,誰又認他是個什麼名号的王爺。
尋常交際時敬他尊他的人裡,有一部分是舊朝遺留下來的奴性尚且未除,又一部分是忌憚他雄厚的身家,抑或是擔心靜園裡的那個小皇帝有朝一日卷土重來……
至于姜肇鴻和耿六爺這些一小部分的人,不過是表面虛與委蛇,隻是耿六爺比姜肇鴻更迷戀京戲,與傅棠有些真摯的私交。
本質上來說,傅棠和孟月泠的處境沒什麼太大差别,他們如今的臉面都是靠别人給的。孟月泠今日這台下不下得去,不過全看姜肇鴻的心情。
而傅棠明知是姜肇鴻點的戲,他唯一能做的隻是他自個兒不拉這琴,耿六爺和姜肇鴻自然也不會強求,可孟月泠和袁小真還是逃不開的。
話趕話的工夫裡,他壓根沒想這麼多,隻是這些人情道理他太過熟谙了,就當是在西府辦雅集,他也擅胡琴,順水推舟就同意了。
姜肇鴻和耿六爺對飲了一杯,臉上依舊是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幽幽地跟耿六爺說道:“到底是年輕人,還做得出舍命相護的事兒。”
耿六爺明明一臉兇相,可比起姜肇鴻今晚的所作所為,他倒成了柔和派了。聞言笑道:“肇鴻,你得承認,咱們啊,老了。”
姜肇鴻沒再接話,緘默地聽着這段戲。曆經商場半生錘煉,他似乎已經心如磐石了,他不羨慕年輕人臉上的意氣風發,這意氣風發在他的眼裡隻顯得滑稽,廉價又可笑。
佩芷心中煩悶,她何曾受過這種壓迫,随手拿了起了手邊的杯盞,裡面白盈盈的酒原是她打算喝整夜的,此時一股腦兒地全喝了下去。
孟月泠正在站在那兒唱着,看到她此舉的瞬間,一心急就吞了個字兒,他向來沉得住氣,此時卻發現心裡的擔憂讓他按捺不住。
傅棠看出來了,立馬轉了個弦,把孟月泠吞了的這個字給兜住了,席間的人幾乎也沒察覺到。更不必說這隻是私底下随便唱的,便是錯得明晃晃的,也不該張口挑錯。
三人就合演了這麼一段,便回到座位上去了,袁小真就坐在佩芷旁邊,低聲問佩芷:“乏了?”
佩芷知道她的問話并非隻是表面的意思,朝袁小真露出了個淡笑:“有點兒,還能撐會兒。”
袁小真說:“我師父讓我去西府給棠九爺送茶葉,恰趕上耿家的人來邀他赴宴,還說你和孟老闆一起到的。我瞧着不對勁,便央他來……”
佩芷覆上了袁小真的手,搖搖頭,示意她不必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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