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你為徒時,便知道你心性有缺,身體是個孩子,心卻已如活到垂垂老矣的老者,疲憊倦怠,清淡麻木,像數着日子,稀裡糊塗得過且過。”
江無涯緊緊攥着扶手,氣息止不住起伏:“我養你長大,一直闆你的性子,闆到雲天秘境,瀛舟發瘋,你與他大戰,引來雷霆将自己生生劈下凡界——那時局勢危急,我不能因為你竭盡全力保護師兄弟姐妹而責備你,可我要問你,那時就當真到那一步了嗎?他已是半化神境,修為與你天壤之别,你卻直接以性命為代價非一個人與他硬碰硬,那時你真的沒有機會想法子拖延一二?真的沒機會等其他人幫一幫你的忙?哪怕是再敷衍他一時半刻,我,奚辛——便是沒有我們,還有諸宗那許多長老就守在秘境外,衆人合力,怎麼不比你一人用命去拼強?!”
林然沉默。
“雲天時如此,北冥海事,小瀛洲,亦是如此!”
“你躲了我這麼多年,你在怕什麼,你在躲什麼?!”
江無涯額頭疼得厲害,他撐住額角,啞聲說:“你與妖主合謀,與瀛舟博弈,奪洛河神書,把自己做了器靈,先裂天一線,又于東海破天降星海……樁樁件件,每一件事,你一個人扛,用自己的命一次一次去賭,卻從未想過要别人的幫忙。”
“阿然,阿然。”
他說:“你告訴師父,你憑什麼能把自己的命,看得這樣不值錢。”
林然終于開口,聲音也是沙啞:“因為我舍不得。”
“我要誰的幫助,我把誰卷進來,誰就可能死。”
“就像珠珠。”
她啞聲說:“我不舍得,我舍不得。”
江無涯凝睇着她,緩緩說:“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也不舍得你。”
林然說不出話。
“我從不覺得死亡是最痛苦的事。”
江無涯的聲音很輕:“阿然,眼睜睜看着珍愛的人去死,自己苟活着,卻連插手的機會都不曾有,那才是最苦的事。”
“你可以現在出去問一問,問一問你的晏師兄,問一問你的楚師姐,問一問玄天宗與法宗那兩個孩子,問他們,他們是願意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師長兄弟姐妹去死,還是他們自己死——你去問一問他們的答案?!”
“——不用了。”
林然聲音更嘶啞:“我知道,我知道。”
淚水從她臉龐無聲地流下來,她啞着嗓子,像是不可承受這種重負,脊背慢慢彎下去,蜷縮起身子,一聲一聲地低低喃:“…我知道,我們所有人,都有一樣的驕傲,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江無涯靜靜望着她,目中堅寒的冰漸漸融成柔軟的水,含着哀傷的愁痛。
“阿然…”
他慢慢彎下腰,環住她瘦弱的背,她臉伏在他膝頭,整個人輕微地抽顫,哭得無聲無息,溫熱的淚水濡濕了布料。
江無涯眼眶濕潤,撫着她的長發,輕聲說:“我幼年失怙,年少從軍,從饑荒亂世草芥一樣的凡人成了劍閣弟子,又成了劍主、長老,如今化神,我這一生,若外人看來也是波折坎坷,可與我而言,我有劍閣,有小辛,有你,心裡有寄托,便從不覺得累、更不覺得苦。”
“我知道,你也是這樣想。”他說:“阿然,所以我從不阻你,不阻你為所珍重的人事拼盡全力,但你要記住,這天下不是你一人之天下,這蒼生不是你一人之蒼生,你可以扛,卻不能妄想一個人去扛,你可以去犧牲,卻不能把自己的命看得那樣輕,你是我的弟子,是我畢生珍愛,我願意為你們撐到現在、撐到最後,你也應當為了我們,竭盡所能活到不可活的那一日。”
林然說不出話,她突然好像隻會流淚,有流不盡的眼淚。
“好。”
她哭着點頭,隻沙啞着說那一個字:“好。”
江無涯五髒六腑如刀割般鈍痛,那痛夾雜着悸慰,綿長而酸澀無力,他喉頭哽咽,也再什麼都說不出,隻低下頭,緩緩一下一下撫着她的背脊,慢慢閉着眼
“阿然啊……”
黃昏的餘晖打在兩人身上,像垂死交頸的鳥兒,畫一樣凄婉靜逸。
——小瀛洲·卷六·完
第218章【看作話!超級重要】
天一下子寒了。
天空一直灰蒙蒙的,像連綿不休的陰雨天,時不時有雪花一樣的灰白碎屑飄在風中,拂過人面頰時,帶着種說不出的涼意。
江無涯坐在觀海亭裡,正在喝茶,熙生白在不遠處侍弄藥材,瀛舟發瘋一通折騰,小舵精心培育的藥植死了大半,他得親自動手,盡快多養出些貴重特殊的藥材留給慈舵。
江無涯看他一忙起來腳不沾地,不由無奈:“你也歇一歇,才醒多久就幹起活來,若倒在哪裡,你那兩個弟子不把我轟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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