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棠沐多年媳婦熬成婆,熬成縣太爺被人宰了——誰那麼有種?景陽剛嗎?幾曾時,景陽剛也發過恨聲,咬定爹爹為景棠沐栽贓緻死——想想當年的小胖墩,韓傻兒很難聯系在一起,而月東山麓那番報仇之語,隻怕言者有心......
華清馳的恐懼,不難理解。降級二次起用,偏攤上前任被殺的子烏縣,又剛剛死裡逃生,驚魂甫定那是有的,恐受制于人、重蹈覆轍也是有的——對了,他收拾過賈郝仁,弘揚了正義,為受害者讨回些公道,算功德一件吧——
見華清馳偷眼打量,韓傻兒自信瞧不出幼年端倪,為去他心病,睜着眼編排道:“華大人勿須忐忑!我家在您治下,安居樂業,我才得以習研歧黃之術,拜苗醫、習藏藥,集百家之長,小有所成。您連遭困厄,囊箧蕭條,若袖手旁觀,于心何忍?您放心,金子權作暫借,并無非分之想。”
一個借字,臉面周全了,華清馳栖栖遑遑,的确等米下鍋,他閉目沉吟許久,拜了三拜,接了金子,喚書吏麻利兒置辦一應事宜。
唉,酸腐就酸腐吧,畢竟人窮志不短。韓傻兒好人做到底,取出自配的大補藥丸三粒,囑托讓蜻蜓分早中晚服下,又檢查了嬰兒,還好,很健康。喝了幾口白開水,便直言俗務在身,請縣官佬自行珍重,他真得告辭了。
華清馳懷揣難言之隐,一雙兒女被擄,限期偵破景棠沐案等,有心請神醫大俠相助,但素昧平生,平白無故已受大恩,怎好再涎臉開口?終咽進腸胃,恭送出衙。
韓傻兒尋家成衣鋪,挑了套質地上乘的青衫,将黑金衣服收入行囊,層層裹住珠子,順手又拿出一小根金條。
裁縫大了嘴巴,直說小本生意找不開,四錢銀子的價,哪用得着十兩黃金?
韓傻兒欲去錢莊換錢,一眼瞥見裁縫一瘸一拐的,便說我給你瞧瞧——
腿沒毛病,腳後跟擰巴了,立時紮了兩針,單手捏捏,吱吧一聲,複位了!裁縫那個欣喜,那個感激呀!胎裡帶的頑疾,多少醫生望腳興歎,一籌莫展,就這麼輕易地治好了!治好了!他整個成衣鋪,隻怕不夠付診金——
韓傻兒笑笑,揚長而去。
賈九智那小子,他姥姥滴,或許能治錯骨,擰骨一竅不通吧?醫術不怎麼滴嘛!他認景棠沐當爹,在縣城開醫館,韓傻兒是知道的。雖說與二娘一母同胞,但他是老混蛋賈郝仁的野種,老貓房上睡,一輩傳一輩,怕不是什麼好玩意,隻不知,新爹伸腿見閻王了,龜兒子還嘚瑟不?嗯,耍耍他,撒撒氣,蠻不錯滴,老子寬宏大量,不教他父債子償,算便宜他龜兒子了!
醫館離縣衙不遠,很好打聽,韓傻兒瞧自己一襲長衫,蠻人模狗樣,便大搖大擺地踱進門檻。
“客官哪裡不舒服?”醫館夥計殷勤招呼。
“我很好!不,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快叫你們賈郎中過來瞧瞧!”韓傻兒大大咧咧,頗有些頤指氣使。
夥計不樂意了:“客官,嘴下留德,我們賈先生,是小聖針法的傳人,是大醫生,可不是鄉土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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