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我點開了手機,另一端的聲音說:“我是劉天朗的姑姑。”
“啊啊啊,大姐呀?你好你好,您跟劉天朗說了嗎?剛才醫院那邊還給我打電話催我呢,說,嗯,說他爸爸怕是過不了今天了……”
“他不去。”
“您再幫我們做做工作吧。您是不是知道他在哪兒?要不然您告訴我,我去找他也行。”我說。
“……”天朗的姑姑在另一端沉默着,我緊張地等待着。
座機又響了,接起來,居然還是我媽媽,不肯放過我,在裡面厲聲大喊:“洋洋!洋洋!你給我聽好了!要不是有急事兒,我才不稀罕打你單位電話呢,是你那個破手機總占線。”
我也被她催得急眼了,也顧不得身邊還有同事,手機的另一端還有劉天朗的姑姑,拿着座機的話筒對我媽媽低吼道:“我沒跟你說清楚嗎?我上班呢!你總找我幹什麼呀?”
“你姥姥不行了!你趕緊來二院!我吼你幹什麼,我告訴你,弄不好這就是你見你姥姥的最後一面!”媽媽哭了,啪地把電話放下了。
我忽然覺得好像有一箱冰桶在我頭上扣下來,把我的腦袋瓜子,把我的呼吸都給凍住了似的,啊,姥姥,姥姥不行了?我得去見她,我得去見姥姥呀,自從創城開始,我都好幾個月都沒去舅舅家裡看她了,她總是包好了牛肉餡餅,煎好了小黃花魚讓舅媽給我送過來,姥姥怎麼能說沒就沒呀?我得去看她,我得去找她,我得跟她說說話,說不定我可能能把她給留下來呢。
劉天朗的姑姑在電話的另一邊說:“我知道他在哪兒,他要走了,剛買了長途客車的票要去北京了,下午兩點鐘的,我不管,你要是非得讓他見他爸你就去找他吧。”她說完挂機了。
我看看手表,現在是一點半,還有半個小時,我該怎麼辦呀?
……
十八歲的劉天朗窩在去北京的長途客車最後一排的角落裡,胡亂地翻着手機,一會兒看看抖音,一會兒打開浏覽器找招工的消息。在更大的城市,打工的機會隻能更多,活計不難找,總不會讓人餓肚子,他去了就不回來了,不,也可能會回來一次,要是賺了錢就把姑姑接到北京去。
有人坐到他身邊。是個戴眼鏡的男孩兒,年紀好像跟他差不多大,頭發油膩膩的,穿得也不好,衣服很是破舊,男孩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空間逼仄,兩個人的腿都伸不開。S城跟北京開了新的高鐵,火車最快兩小時四十分鐘就能到達,可是還有人做這種要颠簸七個半小時的大客車,因為便宜。劉天朗覺得戴眼鏡的男孩似乎跟自己有類似的處境,他想跟對方搭一搭話,剛要張嘴,又來了一個人。四五十歲臉色油黑粗糙的漢子,手上拿着一個沉甸甸的毛巾,遞給戴眼鏡的男孩,告訴他,擦擦臉,毛巾我都洗幹淨了——戴眼鏡的男孩不是一個人,那是他的爸爸,天朗把要打的招呼咽回到嘴巴裡。
第八章(4)
那個爸爸卻注意到天朗了,朝他笑笑,從随身帶的塑料袋裡拿了一個蘋果出來,問天朗,吃不吃?
天朗搖頭不要。
“小孩兒,你也是要去北京嗎?”
天朗點頭。
“去打工的吧?”
“嗯。”天朗說,“你們也是嗎?”
孩子一直都沒跟天朗說話,擦了臉就把手巾給了他的爸爸,在自己的座位上安然吃蘋果。
“我們不是。”那個爸爸輕松一笑,用以強調他們的不同,“我是送孩子去北京上學的。”
天朗的脖子僵硬地擰過去,看向窗外,心裡面想:原來是這樣,他還以為男孩年齡跟他相似,就跟他也有相似的處境,其實除了此刻兩個人坐在同一輛車相鄰的位置上這片刻的交集之外,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上車之前的日子或下車以後的生活都不會一樣,歸根結蒂,他的爸爸是不一樣的,這個爸爸也沒有什麼錢,但是健康,強壯,帶孩子很細心,他不是一個殺人放火的瘋子。
天朗扭着頭,眉毛皺着,嘴巴緊緊閉着,那樣子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成一些。
那個爸爸借用兒子的語氣問他能不能跟弟弟換個座兒?弟弟喜歡挨着窗子坐,要不然會暈車。
天朗心裡不願意的。但是他覺得自己反正也沒有這個毛病,讓一讓也沒有大問題,便起了身要跟男孩兒換座兒。車子同時往前動了一下,到點了,馬上要開車了。
忽然有人在下面拍
窗子,細小的聲音從密封窗外面傳來,圓臉的女孩兒看到他了,叫他名字,天朗!劉天朗!你不許走呀!
劉天朗愣住了。他認得這個家夥的。他知道她是社區的,知道她是要幹什麼,他心裡惱恨她,怎麼總要捉他去看他的爸爸?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地長大了,不想要跟那個人有任何的聯系,他也不想給他簽字,為什麼這個女的不願意放過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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