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羅東生與衆不同,生得敦實矮小,相貌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四十多歲看起來隻三十出頭。臉上油光水滑沒一絲皺紋,嘴唇上方還有兩撇不該有的八字胡須。
柳竹秋事前聽何玿微說羅東生對宦官身份極為自卑,禁止别人稱他公公,平時總會臭美地黏上胡須,衣着打扮也都模仿士大夫。
她見這太監穿着玄色緞袍,上繡金鱗四爪蟒,頭戴鑲金玉的短翼烏紗帽,像個一品大員。
就沖服飾嚴重僭越這點,已能看出其人是何等的狂妄嚣張。
羅東生本來大剌剌坐着,正眼不瞧來人,看到柳竹秋身上的三品官服吃了一驚,聽完巨管家介紹,起身向她笑着行禮。
“久仰溫大人高名,不意在此幸會。”
柳竹秋客氣還禮:“我前些時候聽說羅大人将于近期返回大同,正思前去拜會,可巧今日就見着您了。”
羅東生破财損兵,本想見了何玿微先劈頭蓋臉臭罵一頓,未曾想欽差在此,還是以狡詐陰損著稱的溫霄寒。
有賈令策、高勇這些例子在前,他對待此人小心謹慎,含蓄抱怨:“适才我等途徑此地,遭一夥強寇偷襲,行李被洗劫一空,還有若幹人員傷亡。聽說溫大人正奉旨協理大同境内的政務,蔚縣匪盜如此猖獗,不知閣下做何感想?”
柳竹秋先歉意道:“我與何縣令聽聞大人遭劫,立刻趕來問候,且喜大人平安無事,否則真不知如何向朝廷交代。”
至此,話鋒陡然一轉:“我在蔚縣整頓治安多時,縣内的流寇都被清剿幹淨了,連日來道路甯靜,并未接到偷搶一類的報案。近日朝廷在北直隸西南地區的剿匪卓見成效,迫使一些流寇逃離本地鼠竄至臨近州縣。依我推測,襲擊大人的這夥盜賊多半就是從那邊過來的。這夥人習慣走一路搶一路,見到辎重多的旅人便動手打劫。想是打聽到大人行囊豐厚,于是專門在此設伏。”
一番話說得羅東生心虛。
自打高勇在京城的住宅走水被東廠“救火”順帶抄家,暴露家财招來殺身之禍以後,各地出任的太監們都不敢将貪污的财物存放在京裡。
羅東生早分批次将财産轉運出去,這次回京與工部的官員做了筆大買賣,撈得十萬兩雪花銀,也一錢不落地帶出來。
收益如此巨大,自然是見光就殺頭的生意。
本朝的軍器制造由工部虞衡清吏司管轄的軍器局負責,每年根據各地衛所的需求額決定生産量,多需多造,少需少造。
搞工程就有貪污,工程量越大貪官來錢越容易,因此軍器局的官員跟各地衛所,尤其是四大邊鎮的主事官員之間總會來點貓膩,拜托他們多申報一些産量,自己撈得進項,也少不了分對方油水。
羅東生是大同鎮守太監,隻手遮天,樣樣事都得他說了算。
軍器局的這項供奉也就落入他的腰包,連年受賄不下百萬。這次回京述職正好與那幾個長期合作吃黑錢的老朋友聯歡,當面結算贓款,運回任上收藏。
剛才被鄧氏帶人搶去半數,他疼得像被割走一塊心肝,叫人搬屍體堵住道路,就是想逼何玿微賠償損失。但聽到溫霄寒說他“行囊豐厚”,便不敢索賠了。
這小子現是欽差,相當于皇帝的耳目,讓他瞧見不幹淨東西準會惹禍。
急忙駁斥:“溫大人這話可笑,我為官雖不是兩袖清風,但一直奉公守法。此番在京裡買了些土特産想帶回任上分送同僚朋友,這才雇了些挑夫搬運。哪來的行囊豐厚一說?”
他此地無銀三百兩,柳竹秋正好裝傻,笑着賠不是:“我素知您為官清正,絕沒有别的意思,一時言語不慎,還望見諒。”
羅東生不想吃啞巴虧,要求他們追捕盜賊。
柳竹秋滿口答應,卻又留了後手,說:“那夥賊人若仍在山西一帶活動,我定能将他們抓捕歸案。就怕他們流竄至别的省份,那樣我就沒有權限追捕了。”
羅東生着惱:“那我就白白被搶了嗎?”
柳竹秋哄道:“大人放心,案發不久賊人想必逃不遠。請大人先去蔚縣城内休整,我讓何縣令馬上安排人手查案。縣衙的屋子暖和,還有好酒好肉給您壓驚,總比在這兒強得多。”
羅東生不願去蔚縣,說:“我攜有聖上的密旨,得盡快趕回大同,路上不敢耽擱,留下一些人助你們辦案吧。”
他找借口拒絕,無意中洩露要點。
柳竹秋更不能放行,立馬吓唬:“公務固然要緊,也不及您的安全重要。萬一前方還有賊人,您該如何應付?況且看這天色暴風雪快來了,您再匆忙趕路也到不了大同,還是先去蔚縣歇息一夜。明早我再派軍隊護送您過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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