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是個村子。
黃豆沒敢直接下山。
十幾天沒換過衣裳洗過頭臉,頭發裡爬滿了虱子身上全是泥垢,這副模樣換在她那個時候肯定惹眼,出現的那一刹那就能引來各個職能部門的詢問與幫助,在這邊就不一定了。
農戶人家少有見過世面不假,因阡陌交通雞犬相聞而質樸純真,但小農有小農的愚昧與固執,萬一見他們從山上下來,認定他們是山精水怪非要把他們給燒死,那不就完犢子了?
她甯願多花些腳力繞上一個大圈子。
接下來會如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隻希望此地如獵戶所說,有仙門庇佑的地方治安良好,對外來者的盤查能夠寬松一些。
夕陽西下,地裡勞作的農人抗着鋤頭三三兩兩爬上田坎,就着田坎邊上的水凼草草洗過手腳,拖着疲累的腳步往家走,對遠來的祖孫倆打量了兩眼,好奇地圍了過來。
三河村地方偏,人家少,就連收絲的季節商戶都不大願意來,今天有外人來了呢。
這個模樣
他們站的地方是村裡的“大路”。
左右不過二人寬,坑坑窪窪長滿雜草,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腳泥。
農人們精赤着上身,露出肋條可數的黑紅脊背,年邁而精壯的村長上前詢問:“老鄉從哪裡來?”
黃豆聽到他說話信心大增。
起先一直忐忑語言不通,現在不擔心了。
不知是不是原身遺留下的福澤,她聽得懂!
能說!
扶着老頭子看着眼前的農人們毫無局促地露齒一笑,“伯伯們好。”
雖然她形容狼狽,長得也像根沒發育好的豆芽菜,但這年頭也不像原來那個時代講究市容市貌個人衛生,而且她一口牙還算整齊,笑起來眼眸燦若星子,讓本顯得平平無奇的整個人瞬間亮了起來,突然就讓人感覺到了努力生長中嫩苗的生機勃勃。
見之便心生歡喜。
農夫們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問話的那個聲音低了八度,“好,好,都好。”
一隻小手隐蔽地戳了戳黃老大的後腰。
黃老大:該他演了?
頓時,嚎哭聲響起。
被突然響起的超大分貝驚得差點跳起來的農夫們:“”
哭這麼大聲都不用過渡的嗎?
老丈好身體!
聽完黃老大哭訴了凄慘的身世農夫們都是憐惜不已。家沒了,人也沒了,隻剩一老一小,老的看着快進棺材,小的細胳膊細腿也沒什麼用,他們拿什麼來支撐門戶?
可憐人呐。
雖然他們也都是地裡刨食的下力人,家無恒産糧無二年,平時摳摳搜搜鹹菜都舍不得多吃一根,可一旦有了對比,自己的小日子過得就跟神仙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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