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瀾真人不願意讓蒼雲得到師兄的遺産。
不是因為蒼雲不夠優秀,正是因為他這弟子太優秀了,得到師兄遺産之後,修為境界必然會突飛猛進,說不定明年便可金丹二轉。
但在他這個做師傅的看來,這對于蒼雲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因為蒼雲骨子裡很驕傲。
蒼雲表面上雖然謙恭和善,但心底始終有一股高傲優越之感,墨瀾真人很清楚。
這是天才共有的通病,墨塗師兄年輕時也是如此,結丹之後意氣風發,自以為天下無敵,卻得罪了不能招惹的存在,才落得如此下場,含恨終生。
墨瀾真人不希望自己的愛徒重蹈覆轍。
他管不了别人,但對于自己的弟子蒼雲,還是要敲打敲打的,這是做師傅的責任。
這種沉不下去心态對修行非常有害,若是有可能,他不僅不願意讓蒼雲得到師兄的遺産,甚至希望找機會讓蒼雲吃些苦頭,好生磨煉一番,去去浮躁,對他日後修行大有裨益。
但是師兄最後的心願,他也不好違背,隻能低頭對剩下最後一口氣的墨塗道:“師兄,你若是看中哪個弟子,隻需要連續眨眼三次即可。”
軟榻上的墨塗費力的眨了眨僅存的左眼。
墨瀾真人揮了揮手,衆弟子排列整齊,挨個從門前進來跪拜。
“弟子海代傑,拜别墨塗師叔!”
“弟子尤餘思,拜别墨塗師叔!”
“弟子巫吉卷,拜别墨塗師叔!”
……
弟子們低着頭,按照趕過來的順序,挨個走進院子裡,朝着軟榻上的墨塗師叔跪拜告别。
墨塗師叔雖然挂着師叔的身份,但平日為人和善,又沒什麼尊長的架子,經常和弟子們開玩笑,有些弟子犯了小錯,墨塗師叔還會找師尊求情,所以不論是外院弟子還是内院弟子,大家都很喜歡他。
有些人在院子外時,心裡還想着待會如何表現得恭敬和悲痛,好引起墨塗師叔的注意,但真的走進來跪下去的時候,往日與墨塗師叔的回憶就湧上心頭,不少弟子擡頭看着軟榻上那個凄慘的殘軀,頓時悲從心來,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而墨塗師叔也忍着極大的痛苦,強撐着眨動左眼,以示回應。
院子裡的弟子越來越多,在大家的注視下,終于,大師兄蒼雲走了進來。
蒼雲面容悲戚,身體因過度的悲傷而顫抖不已,隻是走了兩步,就無力地跪倒在地面上,以頭觸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是一種近乎于自虐的痛苦與哀悼。
蒼雲的雙肩劇烈地聳動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難以抑制的抽泣聲。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隻有蒼雲那哀婉悲戚的嗚咽聲在回蕩。
“弟子蒼雲,拜别墨塗師叔……”
隻是一聲,蒼雲就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整個人匍匐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而軟榻上的墨塗師叔也似乎煥發出了最後的生命力,僅存的左眼連續眨動,甚至有紅光閃爍,死死的望着蒼雲的方向,血肉模糊的面容激動起來,殘缺的嘴巴發出“嘶嘶”的聲響,頓時有鮮血流出。
有弟子轉過臉去,不忍卒視。
感受到師兄有些激動,墨瀾真人隻好輕聲安慰道:“師兄,我已知曉你的心意,你放心,所有遺産我都會交給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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