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尾江是菜園子的“奶娘”,有了江水的灌溉,菜園子地區一向“水旱從人,不知饑馑”。不過,江水中往往是“泥沙俱下”,時常漂來一些奇怪的東西,有上遊順流而下的原木,有趕往下遊産卵的魚群,還有各種動物的遺骸,當然也有人類的屍體。
每年,失足落水或者遊泳溺亡的人總有七八個,被人們當作“獻祭”。
心岚看着江中漂浮的三具屍體,不同尋常,覺得十分蹊跷。
他将屍體打撈上岸,逐一檢查,發現三人都是沒有“男根”的太監,身體上各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易心岚查看死者的傷口,有動物撕咬的痕迹,但傷口周邊發黑,明顯有中毒的迹象。
“妖毒……”
他聯想到東關縣裡的選秀使呂公公,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易心岚舍棄捕撈的魚,飛奔回縣城,直插走馬街安居裡。
秀女的篩選剛剛開始,輯錄成冊、禮運回京都還有個過程,但易心岚卻有些心慌。果不其然,男人的預感有時并不比女人差。
他剛到安居裡,就聽到吵嚷聲,小紅娘薛雲裳被兩個皂吏捆綁了手腳,架着推進轎子。圍觀者無不驚駭,卻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
轎夫擡起轎子,飛也似的送往呂公公居住的别院。
易心岚跟了上去,很快消失在無人的小巷裡。
呂公公下榻的别院是王縣令專門備下的,原本是縣中大戶安置小妾的宅邸,面積不大,但非常精緻,一切所需應有盡有。
薛雲裳乘坐的轎子停在了小院中,轎夫和皂吏都退下了,呂公公笑盈盈地站在轎前,與青樓的顧客一般神色。
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掀開轎簾,頓時愣住了。
轎中坐的不是薛雲裳,卻是白衣如雪的易心岚!
“呂公公,宮中選秀什麼時候放寬了性别呢?”
心岚笑了笑,眼中有金光閃爍。刹那間,他的手中已經放出一枚飛針,直刺呂公公的眉心。
呂公公萬沒想到轎中坐的不是美人,而是飛針奪命的殺手,一針飛來,深深紮進眉心要害,随即翻着白眼倒地,頃刻現了原形,竟是頭渾身黑鬃的野豬。
“這家夥,怎麼從山裡出來了?”
原來這所謂的“呂公公”是豬妖所變,殺了正牌選秀使,自己裝扮起來,到東關縣騙吃騙喝騙女人,把王縣令耍得團團轉。
兩個小太監聞聲來看,見“呂公公”顯了原形,立時撲了上來,要與心岚拼命。
兩枚飛針準确命中二人的眉心,小太監也撲倒在地,化成兩頭小豬。
“子不教父之過,妖魅亦然。”
易心岚打開腰間的小葫蘆,将一大二小豬妖收了進去。
卻說薛雲裳此刻已經到了城外,她準備到紅崖山避避風頭。
就在剛才,她被捆縛在轎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眼見得就要落入奸人之手。易心岚的意外出現令她頗為驚訝,這個白衣飄飄的男子哪裡像個郎中?分明就是仗劍江湖的俠士。
不知用了什麼法子,這位易神醫讓皂吏和轎夫短暫失去了意識,而他卻用“偷梁換柱”的法子,讓雲裳“金蟬脫殼”。
“我會讓你一直欠我的情!”
易心岚的話與他的笑容一樣具有神秘的力量,似乎能夠輕易擊破薛雲裳的心防,射中最柔軟的部位。
薛雲裳在轎中呆了半晌,忽然伸出手來。
“把玉佩還給我,這樣我就不欠你了!”
易心岚哭笑不得,如此無理的要求和奇特的邏輯還真是楚憐兒一脈相承的風格。
他将姻緣雙魚佩給了雲裳,囑咐她出城躲一躲,薛雲裳這才恢複“傲氣”。
“岚岚,從今日起,你還是我的男人!”
心岚保持着溫柔的笑,目送她離開,再擡頭看去,七月山上一朵白雲飄動,逐漸幻化為雲裳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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