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那時候瘦下來的,她以前胖乎乎,肉嘟嘟的,可是那一年半,不論你嬸子給她做多少好吃的,她都沒再胖過。”
尹恰聽到這兒,突然有什麼在他的腦海裡一閃而過,快的他還不及抓住,最後隻想起那個一臉胖嘟嘟,總是笑盈盈的小姑娘,那時候他好像總能見到她,教學樓門口,學校大門口,廁所必經的小路上。
“她考上大學的時候,我們本不想讓她去那麼遠,可她自己想出去看看,我們攔不住,她那麼努力考上大學,我們太心疼了,不忍心攔了她的路,可是我們還想着等她畢業了,就讓她回來,在離家近的城市找份工作,再找個男朋友,這樣我們也能常常去看看她。”
顧爸又看了看尹恰,眼中似乎有不滿,尹恰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聰明的沒有接話。
“現在她跑遠了,你又在那邊讀軍校,想來以後可能一輩子都離不開軍營了,阿好她肯定也會跟着你,這個家是留不住她了。”
顧爸說的有些傷感,眼眶又有些紅了,尹恰心裡也不好受,誰不想一家人在一起呢,于是開口道:“叔叔,以後我和小好結婚了,就把你們接過去,将來還得麻煩您二老給我們帶孩子呢。”
“那怎麼行,你又不是沒有父母,我們哪裡能給你們添麻煩。”顧爸聽尹恰這麼說,心裡覺得安慰,但下意識反駁,老一輩的思想裡,孩子誰帶跟誰親,他們做姥姥姥爺的,哪裡能跟人家正經的爺爺奶奶争。
顧爸說這話的時候完全忘了女兒跟他說的話,說完之後,看見尹恰突然垂下去的腦袋,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說錯話了,但做為顧好的父親,他還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他不想自己女兒的未來有任何不确定的因素。
“小尹啊,雖然阿好她不讓我們問你父母的事,但作為父親,我還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家庭情況,畢竟我得知道阿好以後可能要面對什麼?”
尹恰沉默了好久,久到顧爸開始自責,怪自己太直接,看孩子這麼為難,心裡也很着難受。
“沒事,不想說就不說了,隻要你能護好阿好就行了。”顧爸最終還是轉移了話題,這個實誠的漢子,一輩子都在為了孩子拼搏,哪裡能讓這麼好的孩子難堪。
“沒事的,叔叔,我隻是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尹恰看顧爸打算起身出門,連忙開口阻止道。
待顧爸重新坐好,尹恰才将他和顧好的相遇,相識,再到後來的重逢都一五一十的給顧爸聽,期間夾雜着那段時間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
講起自己和小好的事,尹恰總是笑得眉眼彎彎,說道自己和家裡得矛盾,尹恰也很平靜,平鋪直叙的口吻,沒有過分渲染自己的委屈,也沒有控訴父母的漠視,就像在講别人的故事似的。
顧爸安靜的聽着,有時候會欣慰的笑笑,有時候會不自覺的皺起眉頭,等全部聽完,不由得對這個孩子的心性又多了幾分認同。
少不更事的時候誰都有,但能夠及時回頭,還能給自己找一條正确的路走的卻不多,聽的話裡不怒不怨,更像是時過境遷後的一種釋然,顧爸也有些心疼這個孩子了,也終于理解女兒不讓他問的原因了。
“那你姐姐現在怎麼樣了?”顧爸看着尹恰表面雖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身體卻不自覺的繃緊,想了想,還是挑了個比較安全的話題問道。
提到姐姐,尹恰果然放松了一些,開口道:“姐姐去年年底來看過我,隻是時間比較緊,沒來的及見小好,她現在在國外學醫,找的男朋友是她導師的兒子,對她特别好,還幫她治好了腳踝的上的舊傷,現在基本上看不出跛腳了,還說再抽出空回來,就帶男朋友給我和小好看。”
“那就好,你姐跟定也是讓自責,所以特地回來讓你看看,是個好姐姐。”顧爸拍了拍準女婿的肩膀,安慰道。
“隻是暫時還沒辦法帶小好回家給他們看,姐姐說我爸已經後悔了,想讓我回去看看,隻是我還想再有出息些,那樣我才更有底氣,面對家人未知的态度,我不想小好因為我,受到任何的委屈。”
尹恰斟酌着說出自己暫時對家人的态度,希望顧爸能理解并支持他現在的做法。
顧爸聽完,并沒有馬上表态,而是問起另一個問題:“小尹啊,你小叔說身手不一般,我也知道部隊裡有些事是不能說的,但你總得給叔交個底,你對你們兩個的未來是怎麼考慮的?”
尹恰聞言心裡咯噔一下,這問題還真是不好答,他暫時不想見父母,幹的事卻又時時充滿危險,這對他和小好的關系來說,都是不确定因素,雖然他們還沒畢業,沒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但小好都帶他見父母了,可他卻給不了她什麼實質性的保障,一時間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顧爸也不催他,就坐那安靜的等着,良久,尹恰才開口道:“叔,說實話,我之前是沒有什麼大志向的,就想着在部隊得過且過,能待多久就待多久,後來遇到小好,我才決定去讀軍校,參加特訓,因為這樣建功立業才是最快的,我那會兒隻當自己沒我家人,又沒有别的技能,若不能早點建功立業,小好就要跟我受苦了,其他的都沒多想,這兩年我和小好聚少離多的,有時候也後悔走那條路,但最終我還是堅持了下來。”
“叔叔,我愛那份事業,但我更愛顧好,我隊部的領導都知道我有一個女朋友,也知道顧好,我的事她是可以知道的,而且再有一年我就能攢夠首付的錢了,到時候我會在S市買一棟房子,寫上顧好的名字,也會是我們以後的家。”
尹恰說這話的時候,桃花眼亮晶晶的,充滿着無限期許和向往,看的顧爸忍不住動容。
兩個人就靜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顧爸歎了口氣說道:“為了阿好,注意安全,以後這就是你家,常和阿好回來看看。”
尹恰看着老人有些佝偻的脊背,突然有些心酸,為了自己的女兒,老人妥協了,卻依然有些濃濃的擔憂,這讓他覺得自己差勁極了,也無力極了,他隻能更加加倍的對顧好好,才能彌補一點點老人的愛女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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