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别林相府邸的夜色中,範閑與王啟年共乘馬車,手中緊握的不僅是嶽父賦予的名單,更有那深刻于心的教誨:
“和光同塵,為官之道,異于君臨天下之道……”
他喃喃自語,實則是在内心掙紮,是否應遵嶽父之意,涉足那春闱舞弊的渾水。
與此同時,他的思緒也飄向了延年殿,期盼着二皇子能從陛下那裡帶回決定性的旨意。
“明知我心有不願,嶽父大人卻仍将此重擔交予我。”
範閑的自語,是對自我抉擇的拷問。他腦海中不斷回放着考場内,貧寒學子們于昏黃油燈下苦讀的場景,胸中熱血沸騰:
“林相之言,意在勸我隐忍,但若我随波逐流,豈不也成了那麻木的一員?
若我此刻挺身而出,雖将面臨滿朝風雨,卻也是為正義發聲。”
王啟年面露難色,勸慰道:“大人若能挺過此關,未來必定不可限量。”
範閑苦笑,搖頭反駁:
“若這慶國官場盡是如此景象,前行之路遍布荊棘,親朋背離,我又何需這前途?
幸有二皇子始終相伴,否則我早已身陷囹圄。”
王啟年聞言,苦澀一笑:“大人,您已盡力,無人怪罪。”
夜色深沉,範閑步出馬車,遙望皇城,心中湧動着前往皇宮一探究竟的沖動。
但理智告訴他,此刻唯有靜候佳音。“他們不遠萬裡而來,春闱不僅是考驗,更是他們心中的希望之光。”
正當此時,陳萍萍推着輪椅悄然出現,他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深沉:
“即便生活艱辛,人們依舊渴望光明。若連這點光芒都消失……”
範閑步至監察院石碑前,凝視着葉輕眉留下的字迹,心潮澎湃:
“若光明盡失,慶國百姓将永陷黑暗,國将不國。”
陳萍萍點頭,眼中閃爍着懷念:“你母親在世時,不僅志在改變世界,更欲淨化人心。
她如同劃破夜空的流星,又如熊熊燃燒的火焰,照亮了慶國的每一個角落。許多人因她而覺醒,因她而改變。”
範閑沉思片刻,問道:
“若母親仍在,她定會如此行事吧?即便犧牲,她也不會後悔。隻是,她留下的光芒與碑文,如今已漸被遺忘……”
“她從不後悔。”
陳萍萍堅定地說,“她隻怕自己的光芒不夠耀眼,無法照亮更多人的心田。”
突然,陳萍萍話鋒一轉:
“陛下已召見二皇子。”範閑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之光:
“或許轉機就在眼前?”陳萍萍卻保持謹慎:“尚需時日驗證,天亮後你親自向二皇子殿下求證。
帝王之心,深不可測,切勿過早樂觀。”
範閑望向石碑,下定決心:
“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将站在二皇子一側,即便面對全朝敵意,我也将一力承擔,隻為完成我與母親未竟的事業。”
陳萍萍微笑點頭,望向漆黑的天際:“黎明終将到來。”
……
一夜未眠的範閑,在晨光初現時,與王啟年驅車趕往宮城,于延年殿前守候。他請求通報:
“謝必安,請為我通報一聲,範閑求見。”
片刻後,李承澤帶着疲憊卻堅定的眼神出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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