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三年春,楚來犯,梁人不敵,梁女帝被逼于昭山上。
春剛來,雪未化,周邊風呼嘯,刮的人刺骨生疼。
女帝腹中已有十月身孕,逃難數天,身體消瘦無骨。
天光乍亮,枯木才生出數片嫩芽,毫無生機的褐色土地之上,推放着幾塊幹木,文昭鑽出火種,用幹草點燃木頭,火光微弱。
這點點火,是他們一行人唯一的溫暖源泉。
身邊唯一幹淨的地方,鋪了幾層厚厚的毛毯,毛毯上,躺着一位婦人。
婦人傾國之姿,小腹隆起。
文昭用小陶盆,接了地上未化的雪,放于火邊,待它成水後,将麻布沾濕,細心的給婦人擦拭雙頰。
“朕快生了。”豔色夫人,唇白齒白,臉色亦蒼白如雪。
“是。”文昭耐心擦完,她身上的戰甲破損無數,露出裡邊中衣,在周圍,三三兩兩坐着的,都是矯健而厚實的女人。
“他們也快來了。”女人中,有人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絕色婦人閉上眼,“我到底是對不起你們。”
“吾皇何出此話,天要亡我大梁,和皇無關。”文昭淡笑。
皇是好皇,上除貪官污吏,下推女子學堂,一手撫養起她們這支讓無數國家聞風喪膽的女子軍隊。
可大梁命數已盡,連年大雪,俗稱的瑞雪兆豐年,迎來的卻是河堤泛濫,糧食慘淡。
百姓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敗了也好,也許他們,就不用受這苦難了。”女帝撫着肚子,嘴角扯出笑,“戰争呐,最苦的就是百姓了。”
她們是可以拼死一搏的,可那日,女帝站在城牆上,遠處金戈鐵馬,敵國高大的将士,一槍将城門口的小商販打死。
小商販是來不及躲起來的普通百姓,她是他們的皇。
女帝選擇投降。
她不是沒有骨氣,比起帝皇的成敗來說,她更希望的是百姓能活着。
可是,天要亡她,就算降了,敵國的皇不想她活。
她想活,她或許可以不活,但她的孩子要活。
腹痛傳來,她微微敞開雙腿,手摸上文昭,眼眶微眯。
一行人中,隻有一位醫師,那是大梁興盛時期,她特地給女子軍配備的。
現在卻也派上了用場,積雪燒成的熱水很少,婦人也不打算活着,隻是牢牢握住了文昭的手。
“如果是個女孩子,不必讓她複興我大梁,”生育疼痛,她氣息微弱,小聲卻平穩的傳達着自己的遺志,“能好好活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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