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淩打開家門那一刻,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原來,味道也是有記憶的。
那是發酵酸菜和廚房油煙混合的味道,還有熱烘烘的暖氣中,腌臜的體表油脂氧化釋放出的異味,她想起了“行屍走肉”這個詞。
李榮耀在家。
李子淩敏感地反應過來,那種厭惡不适乃至仇恨不期而至。
屋裡看上去意外的昏暗,并沒有拉窗簾,隻是堆放了太多的東西。
沿牆邊立着好幾個大大的圓桌面,有五六把椅子倚靠着。
地中間堆着很多紙箱,看商标是什麼按摩儀。因為堆得太高,沙發都被擋到了陰影裡。
陰影裡傳來一個暗啞的聲音:“誰啊!”
李子淩低頭看了看肮髒的地面,又看了看門口的鞋架,猶豫着換不換拖鞋。
沙發上的男人坐了起來,李榮耀。
他瘦削松弛的臉龐是灰白色的,睡眼惺忪地看着李子淩,神情複雜。
“是我。”李子淩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放棄換鞋,徑直向主卧走去。
李榮耀站了起來。他又高又瘦,後背佝偻着,晃晃悠悠地跟了過去。
主卧的家具已經不是從前那套了。仿紅木雕花的這一套,誇張的雕花和粗劣的做工,要多low有多low。
李子淩一扇扇地拉開櫃門,尋找羅玉煥的内衣内褲。
“你找什麼!”李榮耀厲聲道。
“衣服。”李子淩一邊尋找,一邊平靜地回答。
“什麼衣服?誰的衣服?”李榮耀抱起膀子,陰陽怪氣的問:“這個家還有什麼值得你惦記的?你不是很有錢嗎?”
李子淩聞到了他身上宿醉的味道,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
李榮耀大步跨了過去,堵在李子淩面前,發起挑釁:“你是不是不認識老子是誰啊?你他媽還知道回來啊!”
李子淩沒看他,轉身走到床前,拉開床頭櫃,找到了羅玉煥的内衣内褲,挑出幾件,抱在懷裡就往出走。
李榮耀提高了聲調,跟上去擋住了她,開門見山:“李子淩,這次你打算出多少錢?啊?!”
“你們不是說已經搬家了嗎?”李子淩冷冷地打斷了他。趁着他愣怔的瞬間,側身擠了出去。
“老子愛搬不搬!你能怎樣?”李榮耀惱羞成怒,罵罵咧咧地追了上去。
見李子淩根本沒有停步的意思,他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爆喝道:“死丫頭片子反了天了!說!你打算掏多少錢?!”
李子淩沒有防備,重重地撞在那堆紙箱上,最上面的紙箱掉了下來,擦過她的頭,掉落在了地上。
“你再動我試試!”李子淩擡起頭逼視着李榮耀,像一頭被惹怒了的小獸。
李榮耀看着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随即就罵了起來,各種污言穢語,一聲高過一聲。
大概是李子淩的樣子太過駭人,他隻是虛張聲勢地叫罵,倒也沒再上去阻攔。
沈嘉樹一直在車邊轉悠着,心裡隐隐不安。
正猶豫着要不要上樓去,就見李子淩抱着一個包裹走了出來。
沈嘉樹松了一口氣,剛要回手拉開車門,忽然覺出哪裡不對。
他看向李子淩,李子淩臉色蒼白,額角一道血痕怵目驚心!
沈嘉樹大驚失色,沖了上去。
“怎麼啦?”沒等李子淩回答,他的問話變成了吼叫:“李榮耀打你啦?!”
“沒有,是我撞到了。”李子淩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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