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努力适應了一個月。第一個領工資的日子終于到來了。孟良到現在也能經常回憶起來,當初在林場領第一個月工資時的喜悅心情。那時候的十塊錢,是他的第一筆安身立命的錢。是他來到西北,來到這個邊陲小城阿勒泰市,賺到的第一份工資。意義比較重大,十塊錢雖少,但是證明了他當初毅然決然來這裡闖蕩,是能養活自己的。
此時在石棉瓦廠的第一個月工資,又有了不同的意義。這代表了,他當時去清河縣城發現這個廠子之後,基于所有已知情況最終做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來了之後,其實他心裡是偶爾犯嘀咕的。萬一,工資實際上給的有折扣,或者沒有按時發放,他自我感覺罪過就大喽。不但是自己受影響,還連帶着周小月也會受影響。那麼自己這個提議發起人,不可能當做啥事都沒發生。
本來二哥以前說過每個人每個月都有兩天可以調休的時間。但是,孟良擔心請假會影響自己的工資,萬一沒了全勤獎之類的,二十塊錢拿不齊,豈不是挺虧的。再說,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适應這種繁重的體力勞動了。
何況即使是休息,手裡也沒有餘錢去買兩樣點心水果或者煙酒去二叔家走親戚。不如第一個月踏踏實實幹他一個滿月,讓任何人都挑不出來自己的毛病。拿到了工資,再抽個日子,去二叔家裡走動走動。
孟良從心底裡其實是個驕傲的人,畢竟曾經的少年時期,他是村子裡唯一的讀書人。他是在村裡所有同齡人羨慕的目光中慢慢成長起來的。雖說自己最後兩分之差,并沒有考上大學,實現滿村老少對他類似範進中舉的期待。但是,他自認為從來都不是甘于平庸之輩。第一從他遠赴西北,第二從他跳出林場已經剛剛适應的環境,這兩點可以看得出來他内心的追求上進。
其實很難有人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活在其他人眼中和嘴裡的。或者說隻有已經成功的人士,才有資格在嘴上說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的評價。
直到目前,孟良的心裡還是有一些迷茫的。之前規劃了很多年的,讀書,考上好的大學,國家給安排個體面的工作,追求上進,一路往上爬。這條路走不成了,之後的失落,稀裡糊塗的娶妻生子,然後來到這大西北。其實是邊走邊看邊尋找機會的,對于前方的光明大道在哪裡,他始終沒有明确的目标。
孟良跟小月規規矩矩的在廠子裡财務室門口排隊,所有人都壓抑着自己的喜悅,安安靜靜的等着。老闆娘是個心寬體胖的山東女漢子。嗓門尤其的洪亮,每每在廠子裡從孟良身邊經過,都會讓他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引起她的注意。但是到了領工資這一天,老闆娘身上就仿佛自帶了财神爺的光環,在從她手裡領走現金的這個時刻,她主宰了廠裡所有人的喜怒哀樂。
“白孟良!我看看,恩,不錯,這個月滿勤,一天也沒有請假。諾,簽個字!”
彎腰接過了兩張油墨味道很芬芳的紙票子,這就是孟良一個月辛勤的勞動,所有的汗水換來的成果。
走出了财務室,他擡頭看看瓦藍瓦藍的天空,抛開之前腦海裡關于前途的迷茫,心情慢慢的好了起來。坐在自己簡陋的床鋪上,他開始盤算這到手的本月工資應該怎麼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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