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江南府,青山縣,李家村,秋。
秋天的寒氣向來是侵入骨髓的。
深秋的枯黃的落葉打着旋兒盤旋而下,堆積在光秃秃的樹下,枯黃的雜草也被風吹的曲折斷裂。
一張楊樹落葉,被寒風驅趕,蓋到了樹下躺着的少年蒼白無血色的臉上。
這落葉仿佛給少年注入了某種生氣。
“赫赫。”
少年的嘴巴裡卻發出了垂死之人的聲音,半響,才坐起身來。
冷,好冷。
餓,好餓。
陸淵睜開眼,隻覺得自己的胃已經擰作一團,身上單薄的衣衫根本抵禦不了寒風的侵襲。
“陸淵,他也叫陸淵嗎?早年顯赫過,後來被貶為獵戶賤籍。母親死的早,父親進山打獵,被大熊打傷,回來後不久也就死了?他隻能向周扒皮借貸給父親辦喪事。”
“前段時間還債的日子到了,又趕上快要收賦稅,周扒皮看他還不起,将他家的糧缸都搬空了,家裡還藏着一張獵弓?”
“哦,獵弓也被搶走了這t都是什麼人啊,就不能緩緩嗎,人命這麼不值錢了。”
陸淵費力的扶着大樹站了起來,消化完記憶,整個人除了肚子的饑餓,腦袋也昏昏沉沉的。
燃燒的大火,驚恐的孩子和婦人,燃燒着火焰的在他瞳孔中放大的房梁,這一切像放電影一樣在他腦海裡回放,前世他是一個消防員,死在火海裡。
是了,那樣的情況分明是救不了了,自己還偏要沖進去,死的可不就是自己嗎。
“不知道父母他們還好嗎?自己算是死的光榮嗎?不能盡孝了,希望二老節哀吧。”
陸淵感受着身體的寒冷,肚子的抽搐,當務之急是找點吃的。
“哈,哈。”
稍微走兩步就喘不過來氣,扶着大樹。
他看着枯黃的樹葉和大樹。
“對,我記得樹皮是能吃的,能吃的。”
陸淵開始扣樹皮吃。
“草,拉嗓子。”
吃完樹皮好像沒什麼用,寒冷和饑餓又一起襲來,讓陸淵意識重新陷入模糊,不免對前身有些埋怨。
“去借啊,就沒有人借嗎?”
還真沒人借,死去的記憶又攻擊過來。
“滾滾滾,自己都沒有飯吃,哪還有的給你吃。”
“臭要飯的,要不要臉,自己沒東西吃不會去掙嗎?”
“阿淵,你知道的,秋稅馬上就要收了……”
記憶中由于自己是外來戶,很不受待見,更何況古語有雲,救急不救窮。
救了一次還能救兩次?萬一賴上了自己家怎麼辦。
有些人該死了,就讓他死吧。
臉色蒼白的少年倚着大樹,樹在路邊。
一個個行人仿佛司空見慣,個個視而不見。
血液越來越冷,胃部的疼痛卻減弱了。
死亡的恐懼再次懾住他的心髒,他恐懼的想到:“又要死了嗎?這次是徹底死了吧。”
回想起前世今生,真是一事無成啊。
我也要如同這黃葉般死的悄無聲息,無人在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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