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前推一個月,推到血灑長安的第二天。
霍光出了麒麟閣。
十五歲那年,他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霍去病帶到長安,一直貼身服侍劉徹。
伴君如伴虎,他陪伴的這隻老虎還是中國曆代皇帝裡最為雄才大略,最為武德充沛,最為手段高明的一隻。
劉徹對外開疆拓土,征伐四夷,對内尊儒術,立太學,收藏書,建樂府,改軍制,固邊防,興水利,定币制。在位五十四年,打了四十三年仗。
可說功在千秋!苦在當代。
一生所用酷吏就有十人:杜周,張湯,甯成,義縱,楊仆,趙禹,尹齊,減宣,王溫舒,周陽由。
何也?刀利好用,成本還低,用完就棄。
霍光今年已四十五,服侍劉徹已有三十年。
他比任何人都懂劉徹,從麒麟閣到前殿,他走的不快不慢,路上該知道的消息也都知道了。
到了殿前,他整了整衣冠,右腳先行,二十七步後跪,三十年來,從未先出過左腳,從未多走過一步。
“臣霍光參見陛下!”
劉徹揮手屏退左右,内谒令與黃門動作稍慢,便迎來一陣“龍吟”:
“退下去,全部退下去,全部!”
劉徹走下龍椅,一直走到霍光身前台階之上,一屁股坐下才開始說話,聲音低沉疲憊。
“他們說太子反了,皇後說我瘋了,霍光,你來說,朕瘋了嗎?”
霍光将頭伏得更低了些,保持了沉默。
“你不說話,看來你也認為朕瘋了”
“陛下,儒家聖人言,敬鬼神而遠之,巫蠱之說不可信,更何況,埋桐人以咒是為巫,蠱又何在?”
劉徹安靜了許久才開口:
“你很好,天下人都怕聯,你敢說實話”
“朕剛繼位就吓死了表叔窦嬰,舅舅田蚡,昨天又吓死一個暴勝之,連聯的皇後也怕我,聯的太子也是”
“衛青,霍去病以前還能跟朕說幾句貼心的話,可惜他們都走了”
“霍光,去查,用朕的繡衣衛,查有沒有人蠱惑太子”
“還有,我要活的太子,我要當面問問”
“諾!”
霍光退出大殿,随手将大門掩上,小心偷瞄了一眼劉徹,他仍坐在原地,燭光自側後方照在臉上,明暗各半,表情中有掙紮,病痛,愁苦,還有一分思念。
繡衣衛始建于元朔四年(前120年),劉徹屢次征伐匈奴因找不到對方主力而未能建功,于這年調軍中精銳斥候500,再從王候貴戚子弟中征召任俠少年500,一共一千人組成皇帝親軍繡衣衛,交由軍中老人蘇建,霍去病共同操練三年。
元朔六年,衛青再出漠北,年十七歲的霍去病代天子獨領800繡衣以做斥候。
此次雖未尋得匈奴主力,卻成就了霍去病的冠軍候威名,以800擊匈奴3000,陣斬2000,俘虜匈奴單于爺爺,叔叔輩貴戚二十餘人。
原來的計劃裡,霍去病的職責隻是尋找并擊潰匈奴的小股部落,待其向大單于求援,繡衣衛緊緊跟上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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