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謝瑜終究沒能做些什麼,他站在狄臨身後,為狄臨擦幹發絲,看着銅鏡裡的愛人,他心中一動,下意識去撫摸少年白皙豔麗的臉,卻被狄臨用手擋住了。
“時候不早了,我們休息吧。”
聽着狄臨有些冷淡的聲音,謝瑜停下動作,若有所思地低頭看着他柔軟的長發,沉默良久,才回了一句好。
皇帝本打算隻給謝瑜一個異姓王的封号便好,如同他死訊傳來時那樣,但不知為何,謝瑜回來的第二日,輿論卻如雨後春筍般蔓延。
有人說安樂王為平定叛亂九死一生回到京都,如今皇帝定是要卸磨殺驢,也許謝将軍當年的死也另有隐情。
謠言愈演愈烈,如今餘安又不在身邊,皇帝一時間有些控制不住局面,而謝家的門徒也進言上奏,最後,皇帝迫于壓力,為謝瑜劃分了一處封地,正是先前成王所掌管的封都。
而與封賞旨意一同落下的,還有王家人的判決,鎮國公作為主謀,斬首示衆,懸顱鬧市十日,王皇後打入冷宮,剝奪二皇子的撫育之權,王氏女眷沒入奴籍,男子皆枭首示衆。
鎮國公府衆人斬首的第二日,便是夏季囚犯流放的日子,狄臨特意戴上了面紗去城門的人群中送别,即便知道王錦風不會看到他,但他還是想再送一送這個曾經的知己。
城門口,往日意氣風發的王家嫡子如今衣衫褴褛,發絲淩亂,狼狽不堪,他和其他犯人一同綁縛雙手,像牲畜一樣被士兵牽着向城門外走去。
狄臨心酸湧起,有些難受地摸了摸憋悶的胸口,但他知道,能保住王錦風的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謀逆之罪應當是誅九族的,能活下來,已經很好了,即便日後隻能隐姓埋名,孤身隻影……
他的眼神熾烈如焰,哀傷似霧,王錦風心頭一顫,仿佛感受到了什麼,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人群。
人頭攢動中,一張覆着面紗的臉若隐若現,那熟悉的身影讓他的目光有些閃爍,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嘴唇微張,卻又硬生生咽下了已到嘴邊的話。
那張沾着灰塵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苦澀,一旁的士兵不耐煩地扯了扯他的繩子,催促他快走。随着王錦風轉身離去,狄臨緩緩閉上了眼睛,仿佛一顆黯淡的星辰,在落日的餘晖中漸漸沉沒。
此時,夕陽如血,紅霞染天,赤色的暖光灑在城門外那條長長的路上,仿佛為其披上了一層悲壯的紅毯。王錦風遙望着遠處的陽光,眼眶漸漸泛紅,眼中的陰翳卻如烏雲般逐漸聚攏......
今日是謝瑜受封的大日子,謝家如今正是春風得意之時。王家倒台,世家整頓,唯有謝家扶搖直上。安樂王府今日高朋滿座,熱鬧非凡。
狄臨唯恐被人發現,臨近夜晚才從後門回到王府。剛坐在銅鏡前,摘下面紗沒多久,謝瑜也推門而入。
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今日他的檀香中夾雜着幾縷酒氣。這氣味并不難聞,但在謝瑜靠近時,狄臨還是不自在地側了側身。這個小小的動作,卻讓謝瑜的腳步猛地一頓,随即便不管不顧地從身後緊緊抱住了狄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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