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裡有石桌石凳。二人坐下後,子須還從懷裡摸出一包蜜餞兩塊栗子糕,赫然是在養心殿等候時宮女奉上的點心。這順手牽羊的本事,成功赢得了周一又一波贊美。
兩人一人分了一塊栗子糕,一邊等着一邊啃,就看到那邊廣場陸陸續續來了很多藍衣侍衛,分布在四周站定值崗。後來又進來很多穿着朝服的人,分立在廣場兩邊。
栗子糕不大,周一啃完了,低頭繼續拿吃的。剛掂起一顆話梅,就聽見子須說了一句“來了”。
周一拿起話梅,邊往嘴邊塞去,邊擡頭看。
廣場入口處,子鮑盛裝在前,身後跟着一堆太監宮女,舉華蓋的,執宮燈的,打羽扇的,端托盤的,足足有二三十個。後面還跟着很多紅衣侍衛,粗粗一掃也得有五六十個。
排場真大。
周一在心裡點評完,繼續不動聲色地看熱鬧。
這個距離其實看不清細節。周一隻能看到子鮑不疾不徐地從百官中走過,從台階中間的龍形圖騰上邁過,在清正殿門口轉身站住。
他的身後,正殿大門口,不知何時擺放了一個碩大的靠椅。明黃色,椅背扶手上盤踞着飛龍。
一個大太監走向百官,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百官齊刷刷喊着什麼,就地跪了。
很好,我不用跪。周一内心湧起了一些優越感。
可能是子鮑宣了“平身”,他們就起來了。結果沒說兩句,他們又跪了。
說說跪跪,來來回回,重複了三次。周一都快忍不住吐槽時,終于有點新鮮的出現了。
有宮女端上托盤,掀開蓋着的紅色貢緞,出現了一頂束冠,明黃色的材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看就很名貴。有一個老太監上前,将子鮑頭上的玉冠取下,放到托盤中。然後他又托起金光閃閃的那頂,慢慢地戴在了子鮑的頭上。
戴好皇冠,子鮑轉身坐在了龍椅上,文武百官又齊齊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遍接一遍的呐喊聲,遙遙傳了過來。
“吾皇萬歲”,子須跟着低低呢喃。周一默默看他一眼,心想,從今天開始,這孩子的二哥也沒了。
那邊大太監又取了一份拟定好的聖旨,叽裡呱啦念了半天。然後,宣告禮畢,新皇離開,百官告退。
周一頓覺得意興闌珊,看那邊散場,就問子須下一步去哪。
子須沒有回答,而是問她:“周一,二哥登基,我為什麼沒想象中那麼開心呢?”
周一感歎這孩子的感性比理性更敏銳,就安慰他道:“沒事的。子鮑當了皇帝也還是你哥。他會繼續對你好的,能給你的更多,能幫你的也更多。”隻要你不去搶他的魚。
“真的嗎?”子須半信半疑,還在說,“君臣有别,禮不可亂。二哥當了皇帝就不是原來的那個二哥了。哥哥會沒,姐姐也會沒的吧。周一,朋友能做一輩子嗎?要不,你嫁給我吧,咱們當夫妻,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周一沒想到子須這腦洞挺大,居然想到那麼遠了。她笑笑說:“誰說夫妻就可以相守一生了?還是可以和離的呀。”
子須一聽,急急忙忙地問道:“你要跟我和離?”
周一啼笑皆非,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額頭。“什麼跟什麼啊,我們又沒有成親,談什麼和離。”
“你的意思是,你要是和我成親了,就會跟我和離?”子須依然揪着和離不放。
周一扶額望天。“真是雞同鴨講。我有丈夫的好吧,根本不能嫁給你,那是重婚罪,要坐牢的。”
子須立馬道:“那你先去把你那個丈夫休了,再來嫁給我。”看看這執着的精神,積極解決問題的态度,周一都要給他鼓掌喝彩了。
“我丈夫不在這,休不了。”周一回答。
“那我陪你回去休他。”
“我的家,不在這個世界。”周一定定看着他,收起笑意。“你去不了。”
子須楞了。他知道周一的家很遠很遠,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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