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一點十二分,寝室裡鴉雀無聲,端竹卻還啥不隆冬地捧着一本咪寶送的聯合刊《心靈雞湯》被内容感動得熱淚盈眶,連舍監巡檢時在她寝室窗邊站了快半分鐘都不曉得,直到窗内傳來幾句被壓得不能再低的對話,她才後知後覺地拉好書簽,擡起頭,仔細去聽那似乎相當神秘的聲音。“趙老師,華端竹她剛轉學過來,我還沒來得及給她講規章制度,這條違紀,您看能不能酌情給她免了?要記記我頭上,有所謂教不嚴師之惰,我有責任。”端竹能認出這是郝君裔的聲音,可那種着急忙慌低三下四的調調,端竹想也沒想到過會從她的嗓子眼裡發出來,聽着自己的名字從那女人嘴裡吐出,端竹心裡一顫,手上就是一抖,書從膝蓋上滑下,咚地一聲砸上薄褥。上床的羅丫丫被吵得翻了個身,木質陸架床吱呀呀地響。“革命有分工,這郝老師您是清楚的,我隻管把出問題的學生名單報上去,至于校方要做什麼處分,那是校方的事,我不好管,也管不來啊。”搬入寝室後,咪寶曾經帶了端竹去拜會當時坐在樓下值班室裡查花名單的舍監主任,所以她也能認出這是她的聲音。舍監主任是位年近六十的老太太,個頭小小,皮膚很黑,臉型方方正正,性格也方方正正,咪寶客套地拜托她照顧端竹,老太太眼都沒眨一下就生硬答道:一切按學校規定走,沒有什麼照顧不照顧的。“趙老師,您看不如這樣,我拜托曲老師把您孫兒的操行從中減提到優減,反正也就是他撿我錢包還給我的事,我一個證明,他學分積點一下就能上去不老少,我聽說他今後是想進軍校的,軍校對操行要求挺嚴,要是錄取方追究起這個‘中減’是咋回事兒,夜不歸宿總算不上什麼好聽的名頭…”64——燦——過完二月二,咪寶就該過生日了,正常情況下,她的公曆生日可以放蕩自由,而農曆生日是必須回家由父母給她過的,因為錢爸錢媽認為,除了爸媽,誰也不會那麼仔細地給她揉那根一根就裝滿一碗的長壽面,除了爸媽,誰也不會再給她往紅皮雞蛋上包紅紙。今年,咪寶的公曆生日比農曆生日早些,足足早了三個禮拜,往年她公曆生日都是按部就班地和平常日子一樣過,即使在與林森柏正式締結床伴關系後的這幾年,林森柏也從沒想起要給她送點什麼小禮物,買個什麼小蛋糕之類,反倒是有那麼一回,她的生日日期被林森柏忘得一幹二淨不說,前天晚上還帶招了個美女回家陪睡,生日當天是滿脖子像塗了草莓醬一樣陪她吃的飯,吃完飯又被那美女火燒火燎地催走了,氣得她差點沒當場就把這層薄如蟬翼的關系給快刀亂麻。所以大概今年林森柏也不會有什麼表示的。咪寶不抱希望,也就不會失望。生活中,不是人人都敢于對自己誠實,特别是當誠實帶來的傷害遠比欺騙帶來的驚悚時,幾乎每個人都會遠遠地躲開真相,能夠躲多遠,就躲多遠。在二零零六年三八婦女節的這個清晨之前,關于自己與林森柏的這段關系,咪寶隻對自己殘忍地誠實過一次,但隻一次就吓得她不敢再對自己誠實。林森柏的十全十美卻沒心沒肺,早把她本就隻有綠豆大小的希望挫骨揚灰。她喜歡林森柏,但不敢愛,也曾經發過誓隻盡可能長地維持兩人這段床伴關系,直到它不能繼續,絕不強求這以外的一切。可是關于喜歡與愛的界定,咪寶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隻知道如果為一個人流的淚越多,便越有可能愛上那個人,所以她盡量不讓自己流淚,就算哭,也不能因為林森柏。古老的哲人三千毫升曾經說過,喜歡是關于物質的問題,愛是關于時間的問題。咪寶對此嗤之以鼻:故作高深滿腦黃水狗屁不通還沒啥戀愛經驗的半吊子窮酸哲人,腦子裡裝的全是鍋巴。你明擺了直說喜歡是希望跟某個人上床,愛是希望跟某個人上一輩子床不就得了?費什麼屁事又物質又時間,裝13也不裝得像點兒,說的全是他媽的歪理。喜歡和愛要那麼容易分得開,李白李煜李清照都得跑你面前再死一遍去,真活該你當一輩子小透明。二零零六年三月八日,早七點,林森柏睜開眼,也不管咪寶是不是醒着,劈頭蓋臉就問:“今天幾号了?”“三八。”咪寶已經呆望着天花闆清醒了足有二十分鐘,之前林森柏一直不停在她懷裡拱來拱去,事先預告了睡美人即将醒覺的消息。“死。”林森柏将臉埋進枕間用力蹭,嘴裡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咒誰,咒完竟沒像往常一樣接着睡她的回籠覺,而是身手敏捷地一個鯉魚打挺騰躍下床,赤裸的身子在走向浴室時很是顯出了朝氣蓬勃的味道,看得咪寶心癢癢,手癢癢,哪兒都癢癢。林森柏匆匆忙忙吃完早飯,拍拍屁股就走了。咪寶要送,她不讓,非得自己開她那輛騷包的敞篷蓮花小跑去。這是要跟誰家小姑娘約會呢?那麼一副至尊寶被石榴姐姐追着的樣子。咪寶學林森柏,沒心沒肺地瞎猜,并不往心裡去。收拾好碗筷,家政工人過來整理花園,咪寶隻好放棄自己的回籠覺,坐在花園裡的搖籃藤椅上邊看報紙,邊監督園丁将小葉榕的樹冠修得藝術些再藝術些。早十點時,園丁們剛趕完今天工作量的五分之一,咪寶實在困得頂不住,對工頭随便交代了幾句便回房補覺。蓋上被子,鋪天蓋地的困意席卷了她為數不多,因為林森柏早起連句生日快樂也沒說而引起的小脾氣——她是個理智的人,不會放任自己的情緒無邊無際地擴展開去,小脾氣壓着壓着,就真變成小小一團,睡眠的舒适令人向往,她可以一直默念着,好舒服好舒服,讓自己忘記所有的不快,進入類似催眠的睡眠中。将近十一點時,林森柏帶着一身室外寒氣,推開房門,脫下風衣,走近浴室洗手,動靜大得像是在發洩激烈的怒火。咪寶睡的正香,蒙頭蓋臉的,也聽不見林森柏到底怎樣甩着手上的水,踢踢踏踏地穿着浴室拖鞋,踩過大理石地面,又怎樣吧嗒吧嗒兩聲蹬掉浴室拖鞋,操兵樣踏上主卧的地毯,直到一隻涼得像老冰棍般的手從她半開的被角伸進被窩,再伸進她半開的睡衣領口,使壞地繞到她肋側,五指撓動着曲起,用她最讨厭的方式将她從夢境中拉出,她才算徹底清醒過來。“阿乖,你不去上班,跑回來鬧我睡覺,找死呢吧?”咪寶火大,春夢正酣,她剛把手伸侯佩岑衣領裡,就有人把手伸她衣領裡了,你說,這換誰誰都得火大啊。“……”按林森柏往常表現推斷,這會兒她應該更有氣勢地吼回才對,可這回沒有,沒有,很奇怪地,沒有。咪寶看着她慢慢俯下身來,抽出藏在被窩裡的手,動作飛快地在自己額頭上響亮地吻了一下,左手伸進褲兜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翠藍色tiffany專用禮盒,變魔術那樣巧妙地拉開白色的十字絲帶,撤去第一個半層外殼,又從裡面拉出一個半層小方塊,“送你。”盒子裡中南海哨兵般端正地站着一顆滿布碎鑽的非經典款tiffany戒指。咪寶半撐身子,眯起眼睛仔細去看,上面碎鑽排列得不甚規則,有些地方堆得稀疏,有些地方堆得稠密,似有蹊跷。林森柏打開床燈,将戒指往燈光裡一湊,手指向上,咪寶立刻發現香草味雪糕一樣純白細膩的天花闆上多了三個隐藏在熠熠星光中,由疏密光點弧形排列而成的英文字母:f。。l。“破外國牌子,說多少錢也不能鑲成中文,隻能鑲成英文簡寫,否則太大,不好看。娘的,要是能完整嵌出forylion也好啊,都不行,說鑽石密度太大沒效果。這年頭,真是有錢難買稱心貨,後面這裡還給我刻壞了,”林森柏把戒指從托架上取出,指着另一弧面鋪散均勻的碎鑽間一點還不如針鼻子大的鉑金缺口,“氣死我,你湊合戴,下回給你換個好的,”說着,她也不問咪寶願不願意,爪子扯過咪寶的手腕,南霸天強搶民女似地将它套上咪寶左手食指,尺寸剛剛好,“你繼續睡,我樓下看電視等着,三點看電影,七點吃晚飯。”林森柏又在咪寶額頭吻了一下,臉上出現令人費解的紅暈,眼神左顧右盼閃爍不定,“哦,還有,生日快樂。三十一了,注意保養。”咪寶一把抓住她緊張得瑟瑟發抖,意欲抽離的左手,坐起身子,依上床靠背,将她拉坐進懷中,捏着她的下巴,“說,你想幹啥?”“我、我、我、”林森柏結巴,喉頭咕嘟咕嘟一陣猛動,身上棕細條紋淺藍棉質襯衫還整齊地掖在牛仔褲腰裡,緊緻腰身已于咪寶懷中曲得像隻煮熟的大蝦,“我有錢沒處花,想給你過個生日而已,幹嘛?不讓啊?!”一顆戒指就算再貴,隻要不是古董,對暴發戶林老伯來說,也不過九牛一毛,咪寶不會放任自己想歪到哪兒去。林森柏的錢來得容易,珍惜便無從談起,她自己對奢侈品沒多大追求,隻好把一腔血拼熱情傾注在禮物上,每個月不讓她放那麼幾回血,她就全身不舒服,好像存在銀行裡的錢不是她的,而是别人的…即便這樣說,可能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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