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宋詞先将濕衣裳晾了,這才帶着小樹開始大掃除。她是主力,小樹在邊上遞個東西什麼的。整整搞了一下午,家裡總算是能看了。倒不是她有多勤快,主要是想着用勞動麻痹下自己,不要去想那麼多,也讓自己對于現在的生活有點真實感。
李延年晚上沒回,宋詞樂的輕松,母子兩個簡單吃了點就休息了。
第二天天才亮,她跟小樹就醒了。吃了早飯,兩人就出門了。部隊在山裡面,要出去就得坐軍需車,幾十裡的山路可不是鬧着玩的。她去的早,别人比她更早,她跟小樹到的時候,車子上已經坐着幾個嫂子了。見着她來,也有人跟她打招呼,多的話卻是沒有。
宋詞覺得這樣挺好,跟着笑了兩聲,就帶着小樹坐在角落裡。連着别人當着她的面互相使眼色,她也全當沒看見,偶爾回答下小樹提的問題。這娃的性子活潑的很,許是還小的緣故,并不因為他娘先前怠待過他而郁郁。就算宋詞不回他的話,他的小嘴也能叭叭叭個半天,很是能自娛自樂。
随着天越來越亮,趕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她的旁邊也多了個滿臉愁苦的女人。她叫徐圓,才随軍不久,跟原主沒怎麼打過交道。書裡也沒怎麼提,隻是說大家都不愛跟她搭話。
宋詞隻朝她笑了下,就偏過了頭去。
“你怎麼不跟她們說話?”徐圓在她身邊坐下後問。
宋詞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才找借口道:“沒睡好呗,懶的說話。”
“哦,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不讨她們喜歡。”徐圓有些失望的道。她還以為找到了同類,總算有個伴了。
見宋詞滿臉疑惑,她有些激動的道:“你不知道?她們背地裡都說我是祥林嫂。”說完,見宋詞猶自不解,她忍不住又小聲的道:“我家狗蛋,跟你家小樹一般大的時候,掉進了水缸裡沒救回來。我就出去洗了件衣裳,回來就瞧見孩子泡在了缸裡。我抱着孩子一路去了衛生所,可醫生說來晚了,沒救了。我,我這心裡就是過不去,所以總想着找個人說說,說多了她們就說我是祥林嫂。我知道的,她們不喜歡我提狗蛋,可我忍不住。我的狗蛋啊,那麼小那麼乖,都怪我沒看好他。老家裡的人也不喜歡我,我待不下去了,就到這裡随軍了。來之前,我家大軍就跟我說過,讓我别再提狗蛋了,可我怎麼可以不提了。都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他,我不能忘了我家狗蛋。連我都忘了他,誰還記得他了。”說着話,她就忍不住掉起了眼淚。
從早上起來就興奮異常的小樹,見着她哭,也收了嘴角的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宋詞。
宋詞拍了拍他的頭,對他道:“快抱抱你嬸娘,告訴她不要難過,你狗蛋哥哥不怪她的。”
徐圓聞言愣住了,滿懷期待的看着小樹,就像看着自家的狗蛋一般。
小樹被她的目光給吓住了,回頭看向宋詞。見宋詞朝他點了點頭,他這才站了起來,雙手抱住徐圓的頭,還輕輕的拍了拍,才将宋詞教他的話說了出來。
“狗蛋啊,娘的狗蛋啊。你真的不怪娘嗎?娘替你狠狠的揍了你小姑姑和你奶奶,你不要怪娘好不好。”徐圓忽然哭嚎着道。
“哇...”小樹跟着哭了起來,邊哭還邊回頭看宋詞。
宋詞朝他伸了伸大拇指,他又回過頭去,拍了拍徐圓的頭道:“不怪,不怪!”
車上的人起初并不在意,畢竟徐圓不止一回的說起她家狗蛋。起初大家還會安慰安慰她,時間久了就覺得厭煩。這會子聽她這般大哭,有的朝這邊看過來,有的皺起了眉頭,有的還裝模做樣的問了徐圓幾句,還有的問宋詞。
徐圓隻抱着小樹哭,宋詞一副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表情。隻有坐在她們附近的幾個軍嫂,始終保持着沉默。直到司機停下車,徐圓這才放開小樹,抹了眼淚,說自己沒事,隻是太激動了。
等到車子重新啟動,徐圓這才摸了摸小樹的頭,看着宋詞,極為認真的道:“謝謝你。你要是不嫌棄,能不能讓我做小樹的幹媽?你放心,我保準以後不在你們面前提小樹。”
宋詞沒有馬上答應,而是看向小樹道:“小樹,你想認徐嬸嬸做幹媽嗎?”
小樹認真的想了想後,這才看向徐圓道:“你會跟娘一樣對我好嗎?會陪我說話陪我玩嗎?”
“會。我還給你做衣裳做鞋呢,我還會刺繡,我的針線活可好了,”徐圓說着就将旁邊的籃子提了過來,在裡面翻出了一件圓領的小褂子來,指着上面的蝴蝶道:“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小樹搖了搖頭,“我不喜歡蝴蝶,我喜歡小老虎。”
“小老虎我也會繡,等我回去就給你繡。”徐圓高興的道。
小樹聞言高興了,樂呵呵的道:“幹媽。”
“哎。”徐圓高興的應了一聲,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不哭!”小樹幫她擦了擦眼淚。
“不哭,我這都是高興的,我們小樹真乖。”徐圓仰着頭道。
宋詞卻看着她那絲巾道:“嫂子,能不能把你手裡的小褂子給我看看?”
“這是我給我嫂子家的姑娘做的,她馬上要過生日了。”徐圓說着就将手裡的褂子遞了過去。
宋詞拿過來仔細的看了看,這才道:“這是蘇繡?”
“你竟認得,我姥姥是蘇州的,她教我的。”徐圓帶着些懷念的道。
“這繡的可真好。”宋詞忍不住贊道。藍色的棉布上,兩隻蝴蝶活靈活現。
“你要是喜歡,我到時候給你繡張帕子。”徐圓這會子才是真的緩了過來,看着宋詞眼裡滿是感激。
“這倒是不用,你隻給小樹繡就行,我們小樹可喜歡小老虎了。他奶奶給他做了隻布老虎,他珍惜的什麼似的。”宋詞笑着道。
“小老虎,小樹喜歡。”小樹跟着笑了起來。
“那我先給小樹做個布老虎,正好湊一對,再給你繡張帕子就是。”徐圓應和道,瞧着精神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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