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趣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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蝈蝈兒抱着胸笑起來，&ldo;這種事兒雖俗套，橫是有用也未可知。也分人辦，别人送是邀寵，咱們主子送就是拳拳愛意！你沒見萬歲爺心尖兒式的待見？這會兒盡個情兒，那聖眷還用得着提？&rdo;木兮一琢磨，正要點頭，錦書趿了雙軟拖履出來，站在門口說，&ldo;不許去！&rdo;那小臉上蒙了層嚴霜似的，兩個人一看忙陪笑，&ldo;主子今兒怎麼了？怎麼說話兒就躁了？&rdo;怎麼了？是啊，怎麼了？是管不住自己的腦子了！昨天他說要來，自己原本是不在意的，後來竟漸漸有些盼。盼着盼着自己也糊塗了，坐在c黃上豎起耳朵聽外頭的動靜，一夜風動荼靡架，自己就大半夜的沒阖眼，到窗戶紙上泛白了才迷迷糊糊睡了會兒。然後一早起來，就帶了c黃氣兒了。&ldo;不許去，沒的惹人笑話，叫别人背後怎麼編排我呢？&rdo;她怏怏紅了臉，&ldo;你們消停些，别給我抹黑，就成了。&rdo;&ldo;您可真是的，情願自苦，也不低一下頭。&rdo;蝈蝈兒說，&ldo;别的小主都是這麼過來的，咱們幹什麼要落在人家後頭？叫萬歲爺知道您記挂他，大家受用，有什麼不好的？&rdo;錦書低頭道，&ldo;我沒記挂他，真的！你們打哪兒看出我記挂他了？成了，都别說了。&rdo;她一揮手道，&ldo;貴主子那裡要哭三回靈呢，今兒是第二回，趕緊走吧，晚了叫人說我拿大。&rdo;跟前的人聽了隻得作罷，忙不叠的給她換了鞋，外面正下着雨，又是鶴氅又是油紙傘的備好，這才由蝈蝈兒陪着往建福宮去。第二天沒了第一天的盛大，隻因天不好，抱廈前搭了孝棚子，紙糊的家當都往下面塞，有的都壓變了形兒，蘆杆子從接頭的地方蹿出來，看上去像打折了手腳的殘兵敗将。放眼一看妃嫔們來得差不多了，都趴着&ldo;姐姐、主子&rdo;的嚎哭，錦書挑個角落，正運氣兒打算開始哭祭，邊上有人挨着跪下來，邊磕頭邊說&ldo;對不住，來晚了&rdo;，也不知是對牌位說的還是對她說的。錦書讓了讓，轉臉一看，原來是景陽宮的梅嫔。那梅嫔也正看她，兩人視線一交錯，梅嫔笑着招呼，&ldo;謹妹妹，吃了麼您？&rdo;好家夥！渴不死東城，餓不死西城，這位梅嫔一聽就是西邊皇城根下來的。錦書瞧她笑嘻嘻的，眉眼也敦厚，看着像個本分人，也不反感，悄聲的說，&ldo;我吃了來的，兩個蟹粉小餃兒，一碗梗米粥。您呢？&rdo;梅嫔生平沒什麼愛好，就是對吃有研究，一聽錦書和她說吃食，她樂了，覺得找到了同道中人。趴着也顧不上哭，咬着耳朵說，&ldo;我吃的雞崽子湯下銀絲挂面，配了兩碟紫姜，好吃，都堆到嗓子眼兒了。&rdo;瞄一眼前面烏泱泱的人堆問，&ldo;您能哭出來嗎？&rdo;錦書睜着幹澀的眼睛，頗不好意思的搖頭，&ldo;我沒見過貴主子，也不知道她的好處，我才晉位她就殁了，連安都沒來得及請過。這麼的，讓我哭，真是……&rdo;&ldo;我就見過她兩回，一回是我才進宮那會兒，在萬壽節上她露過一面。再有就是去年年下，建福宮代皇後主子賞了筵席，那會兒看着就不太好，臉蠟黃蠟黃，喘氣哧哧的，真是受罪。&rdo;梅嫔擰着眉頭道，&ldo;咱們主子爺算耐得住的，聽說她嫁過來就沒大好過，難為她還拼死拼活的生了個哥兒，唉，可憐見兒的！皇上感念她，自己不來就打發手底下人來問，也算盡了情分。要是換了别的薄情爺們兒試試，早撂到八千裡開外去了。&rdo;錦書隻顧趴着，心裡琢磨，那人在這些妃嫔們眼裡大約是好男人。皇帝嘛，稍有點人情味，别人都得感恩戴德。世上最平常的事兒，到了皇帝這兒就不一樣了，他那樣的性子，喜怒無常，陰陽怪氣的，虧得她們都愛戴他！突然哭聲激昂起來，錦書和梅嫔面面相觑，梅嫔是個傻大姐，回頭看了一下，忙拿膀子撞錦書，說&ldo;都來了&rdo;，然後假模假式的嚎啕大哭。錦書沒法子，也跟着掩帕子裝哭，一時又想起了枉死的父母兄弟，真就抽抽搭搭，哭得大淚滂沱。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後都進了靈堂裡，隻聽見一句摧肝裂膽的&ldo;我的兒&rdo;，後頭的話都掩在了一片木魚铙钹聲中。錦書沒聽出來那聲是誰哭的，宮裡女人地位尊崇，向來是求四平八穩的，沒有傷心到極處，誰也不會這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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